第49章 “釘子戶”
“這些都是正常生活的基礎配備。”陸則名說：“來支教的老師大部分都是剛畢業的大學生。”
“他們剛出社會，放棄城市的繁華，高額的薪資，來到這樣的山裡。靠的是一份情懷，我沒有他們那樣的大義，只是個再俗氣不過的商人。”
他輕輕笑了一下，“但是，我也想做個有良心的商人，想讓他們這些人的情懷能夠維持的久一點，再久一點。”
何枝聽著他說的話久久回不過神來，陸則名走過去接過她手中的被子，繼續她停下的動作。
他邊抻被子邊說：“其實這些東西對我來說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但對於來到這裡的支教者來說，守在這裡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他直起身子，見何枝看著他，一臉鄭重的樣子，笑著說：“為眾人拾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
何枝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已這一刻的感受，大抵是震撼的，可是在她的心裡，陸則名，才是那個最大的拾薪者。
“走吧，去吃晚飯，正好帶你去見見那群人。”
晚飯是在學校食堂吃的，兩張桌子併為一張，正好坐下八個人。
“今天是我們這群人在一起的第一頓飯，我們舉個杯吧，祝我們方山希望小學越辦越好。”
說話的是學校的校長方光明，四十歲左右的年紀，中等身高身材，穿著中山裝，有點老學究的感覺在。
眾人舉著可樂碰了杯，方光明說：“我們都相互介紹一下吧，坐我旁邊這位就由我來介紹。這是我們的慈善家陸則名先生。”
眾人附和道：“陸先生好。”
陸則名站起身，微微頷首：“慈善家不敢當，只不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罷了，這裡的學生們，就有勞大家了。‘先生’這樣的稱呼還是更適合你們。”
按著順序進行介紹，陸則名介紹完就是何枝。
“大家好，我是何枝，很高興見到大家。”她說得再簡單不過。
“大家好，我叫覃茜，是教語文和英語的，你們叫我茜茜就好。”
覃茜一看就是那種特別豪放大氣的女孩，穿著白色T恤和黑色工裝褲，酷酷的打扮，倒是與語文老師的固有形象不太搭。
而後是位男老師，清秀乾淨的模樣，“我是吳安嶼，口天吳，平安的安，山與嶼，是教數學的。”
“邱玥寧，美術和音樂我都能教。”女孩拍了拍自已的胸脯，“我覺得我在學校做個藝術總監也不錯。”她調皮的眨了下眼睛，整個人特別靈動。
後面廚房的孫師傅和張姐也簡單介紹了一下。
老師們都是差不多的年齡，很快聊到了一起，雖是第一次見面但頗有幾分相見恨晚的感覺。
一頓飯快吃完的時候，方校長髮了話。
“明天我們需要去三戶人家做家訪，正好我們兩兩一組。我和覃老師一組，吳老師和邱老師一組。”
他看了看陸則名：“那陸總您就和何枝一組。”
大家對這樣的分工都沒什麼意見。
邱玥寧問：“家訪什麼呢？”
方校長嘆了口氣，“這三戶人家不願意把孩子送來上學，都成釘子戶了。”
覃茜驚訝：“怎麼會？不要錢的學都不願意上嗎？”
方校長沒多做解釋，只說：“你們明天去了就知道了，能勸動就儘量勸動吧。”
何枝和陸則名分到的那戶人家在半山腰上，兩人七點就出發了，足足走了兩個小時才到。
山路崎嶇不平，任何交通工具面對這樣的道路都只能望而卻步，能靠得上的只有自已的兩條腿。
何枝自從去了北城，就沒走過這麼難走的路，實在累得夠嗆。
陸則名到底體力比她好很多，臉不紅，氣不喘的，還能時不時拉她一把。
等到二人到了“釘子戶”的門前，豁，何枝終於見到了比她在何家村那個家裡還要破舊的房子。
房子是一個再簡陋不過的兩間小平房，磚體全部裸露在外面，連水泥都不曾糊上一點。
陸則名上前敲了敲門，破舊的木門頓時發出吱呀的聲響，在風裡輕輕搖晃。
裡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陣沉重的“吱呀”聲響後，木門被開啟了。
開門的是一個“髒兮兮”小女孩。
小女孩頭髮枯黃，只紮了一個凌亂的馬尾，穿著小了一大截的，佈滿補丁的衣服和褲子。
“恁找哪個哦？”女孩疑惑的看著他們，是用方言問的他們。
“小朋友，你是叫方晶晶嗎？”陸則名彎下身子問她。
晶晶點了下頭，一雙眼睛盯著他們看，不明白自已家裡怎麼會來這麼漂亮的哥哥姐姐。
“我們是方山希望小學的老師，你爸爸媽媽在家裡嗎？”
“媽媽在家裡的。”晶晶聽到他們說的是普通話，也就說了普通話，說得還不錯。
陸則名問她：“可以帶我們進去找你媽媽嗎？”
晶晶點了點頭，示意他們進來。
房間裡還是最老式的泥土地面，何枝和陸則名對視了一眼，跨過木門檻跟著晶晶走了進去。
走到房間門口，晶晶停了下來，“媽媽在裡面。”
門沒有關，裡面傳來女婦人的聲音，“晶晶，是哪個哦？”
晶晶帶著他們走進房間，木製的架子床上半坐著一個女人，是晶晶的媽媽。
女人瘦骨嶙峋，一臉的病態。
陸則名和何枝早在過來之前就已經瞭解過晶晶家裡的基本情況，知道了晶晶媽媽在半年前因為意外造成了下半身癱瘓。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真看見了，又是另一回事。
陸則名先上前一步打招呼，“晶晶媽媽您好，我們是方山希望小學的老師，這次是代表學校那邊過來看看。”
他說完將手中帶來的兩個禮品盒，放在了一旁的櫃子上。
晶晶媽媽一聽他說自已是方山希望小學的老師，眼神立馬變得警惕起來。
“晶晶啊，你把弟弟帶出去玩。”
晶晶很快帶著自已一歲多的弟弟從房間裡出去了。
“我行動不方便，那裡有凳子，你們自已搬過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