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碗筷，郗老爺子和郗爸，郗叔三個男人坐到沙發上，又閒聊開來。
郗老太自是不會處理刷碗的事情了，畢竟兩個兒媳都在。
但她自已坐著也是無聊，隨即就拉了郗穎的嬸嬸坐在一起說話。
郗媽自已一個人，面對著一水池的碗筷，倒是沒有什麼怨言。
反倒覺得，自已一個人呆在廚房，和這些碗筷打交道，倒是樂得清靜。
郗穎和郗桀玩了會兒煙花，回到屋裡，也帶上了圍裙，幫媽媽一起洗刷碗筷。
郗桀則被自已的媽媽叫住，硬生生坐到了奶奶和媽媽身邊，聽著媽媽一刻不停的各種誇讚自已，滿臉都是無奈和不耐煩。
郗穎一臉同情的看了眼溫順的小羊一樣坐在那裡的郗桀，心想，自已終於是快要解放了，郗桀還得辛苦的熬上幾年。
洗刷完碗筷，等郗爸他們又聊了一會兒，時間也不早了，兩家人收拾好自已的衣物，紛紛與郗老爺子和郗老太道別，各自開車回家。
回家的路上，郗爸一直沉默不語，郗媽坐在副駕駛座上，也是一言不發。
本該最幸福喜慶的日子，一家人的氛圍，卻總是比往日裡還要低沉。
可郗穎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
她乾脆坐在後座上，閉著眼睛，呼呼大睡了一會兒。
直到到了家門口，郗媽把自已叫醒，郗穎才睡眼惺忪的下了車。
和郗媽道了晚安，簡單洗漱後，郗穎剛想換上睡衣躺上床，擺爛的跨過今晚的十二點。
她卻突然聽到，自已的窗邊，似乎有什麼聲音。
郗穎疑惑的走上前去，認真聽了聽，又是“咣噹”一聲響。
竟然是石子擊中窗戶的聲音。
天殺的！
這麼晚的除夕夜，竟然有人在樓下，往自已的窗戶上扔石子。
郗穎惱怒的將頭探出窗戶，剛想開罵，就看到樓下街道上站著一個人，在衝自已揮手。
顧雲帆？
郗穎努力從身形辨別出來人後，心中豁然開朗。
這種缺德事，也只有顧雲帆這個不著調的人才能做的出來。
郗穎對他也揮揮手，示意他別再砸了，自已已經知道了，讓他乖乖在樓下等著。
關好窗戶，摸了一把躺在自已床頭已經睡著了的雪落，郗穎輕輕的開啟房門，走了出來。
躡手躡腳的經過爸媽的房門，趴在門上認真聽了聽，已經沒動靜了，燈也熄滅了，許是他們太累了，已經都睡下了。
郗穎這才鬆了口氣。
但是，她仍是出氣都很小心的，輕輕踮著腳尖，從樓梯走下去，摸黑慢慢移到房門口，又從院裡小心翼翼溜出院門。
在關上院門的那一刻，她才敢大口大口的猛喘了幾口粗氣。
顧雲帆已經快步走了過來。
還未等他開口，郗穎就一記拳敲在他胸口，怒道：“你發什麼瘋？這都多晚了？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阿穎，浩哥家出事了。”顧雲帆沒有像往日一樣，笑著同郗穎耍貧嘴，而是一臉的嚴肅和正色。
郗穎聞言，心裡“咯噔”一下，忙抓住顧雲帆的衣領，緊張的問道：“什麼事？快說。”
顧雲帆拉著郗穎，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過年竟然也還在24小時營業的快餐店，給她點上一杯熱可可。
郗穎在這寒夜裡，著實也有些冷，忙拆開吸管插進去喝了一口。
她突然意識到，好像每次和皮浩然在一起的時候，遞給自已的飲品，都是插好了吸管的。
郗穎的心裡不禁暖了一下，但是瞬間又涼了下來。
她現在更加迫切的想知道，皮浩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顧雲帆會在除夕夜裡，著急出來找自已。
那一定不會是什麼小事。
“阿穎，簡單點說，皮叔叔被公司內部人員舉報，曾多次對官員行賄，建築部也曾發生過多起事故傷亡事件，利用權勢和錢解決後壓了下來，瞞著沒有上報。”顧雲帆的眉頭此刻皺成了一團，聲音裡都透著緊張。
他接著說：“總之，很嚴重。我是今晚去浩哥家，準備給叔叔阿姨拜年，才發現他們家已經被查封了。難怪，最近這幾天，我媽都不讓我去找浩哥，但又不說為什麼。”
“這麼嚴重嗎？”郗穎聞言，心裡也是焦急萬分。
已經到了家被查封的地步，那這本該一家和睦的除夕夜，皮爸可能已經被逮捕等待審查了，皮媽和皮皮又去了哪裡呢？
“那現在，你知道皮皮和阿姨在哪裡嗎？”郗穎急切的問。
“我不知道。”顧雲帆無力的搖了搖頭。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你們兩家不是交好很多年了嗎？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啊。”郗穎顯然對顧雲帆的回答不滿意。
如果家都被查封了，那這件事，應該已經發生有些日子了。
那麼，顧媽媽不可能成日裡跟這些上層社會的太太們接觸，卻還全然不知。
顧雲帆也只是牽動著嘴角，尷尬的笑了笑：“對不起，我應該早就察覺到的，我應該早就問問浩哥，多關心關心他。”
“你當然應該。”郗穎生氣的責備顧雲帆，“你可是他在這世上最好的朋友。”
“你說的是。”顧雲帆自然也是無比的自責。
但是，想起媽媽在家裡的那些話，他內心也是充滿了很多的無奈。
當從皮浩然家返回的第一件事，顧雲帆就是發瘋了一樣，去質問自已的媽媽。
皮浩然家出事了，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她不可能一點兒都不知道。
顧媽只是無奈的說：“大概有一個月了吧，風聲是從元旦前就開始聽到了。我知道，你和皮皮是最好的好友。但是，雲帆，這事我們幫不了什麼，甚至需要避嫌。生意做的大了，沒有幾個是經得住查的。就算做的再好，也總會給你查出一些這樣那樣的問題。”
“避嫌？我跟浩哥認識十幾年，他家出事了，你現在讓我避嫌？”顧雲帆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媽媽在說什麼。
難道，她和皮阿姨這十幾年的交情，都是假的嗎？
“是，我要你避嫌，這樣才能不把火引到自已身上。現如今，和他們家來往密切的人，誰不是在避嫌？誰敢衝在前面？”顧媽一臉正色的說，“人活著，要先自保。至少，在你皮叔叔處罰判決下來之前，你要避嫌。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你想怎麼幫皮皮，媽媽都不會管。”
顧雲帆無奈的搖搖頭，表示理解不了媽媽的說辭。
如果事情已經結束了，再去幫忙，還有什麼意義呢？
顧媽一把拉過顧雲帆，雙手扳住他的手臂，逼著他直視著自已，嚴肅的說：“雲帆，他們家是犯法的事情，我們誰也幫不了。”
顧雲帆盯著顧媽的眼睛看了許久，漸漸的明白了媽媽說的話，無奈的點點頭，努力笑了一下：“我明白了，媽媽放心。但是，原諒兒子，可能沒有辦法陪你和爸，好好吃今晚的年夜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