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楊玥來訪
今日被趕出來的太突然。
宋昭身心俱疲，手上又痛，索性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換。
穿著那身破舊的衣服，手上的傷也毫不避諱，就這麼一路走回了芙蓉軒。
要多落魄，就有多落魄。
路上遇到的人都在忍不住打量她。
但凡有看熱鬧的，夏桃都要狠狠地瞪回去。
“看什麼看！見了昭嬪娘娘還不知行禮？！”
饒是如此，也沒能阻止這訊息一日之間傳遍後宮。
前兩日還抱著懷疑態度的人，現在紛紛開始看好戲。
她先前不是囂張麼？
不是頗得聖上青睞麼？
現在還不是淪落的連丫鬟都不如？
宋昭卻懶得理會，甚至不介意裝出些更可憐的樣子給她們看。
唯有她過得慘，別人不拿正眼看她，才不會分出心思來對付她。
像永安宮和容妃的事情，一次就夠了，她沒有那麼多時間浪費在處理爭風吃醋上。
回到芙蓉軒，宋昭第一件事就是洗了個澡，然後舒舒服服地躺到了床上。
在乾清宮待著的時候她日日提心吊膽，又惦記著跟桂嬤嬤學東西，幾天沒睡過一個好覺。
剛睡熟，外面便傳來些微弱的動靜。
春禾輕輕拍了拍她，“娘娘，楊常在來看您了。”
宋昭睡得迷迷糊糊的，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春禾的話。
楊玥來看她了？
今日乾清宮的事情應當已經傳出去了，外面的人應當看熱鬧還來不及，偏她竟還願意往芙蓉軒跑。
宋昭扯了扯唇，難怪她能當女主。
翻了個身，她重新躺回去，“我現在不想見，讓她走吧。”
春禾應下，輕手輕腳關上門。
隔著一扇窗，宋昭聽見院子裡的說話聲。
春禾推說她身子不適，委婉地勸楊玥離開。
“那姑娘能否幫我把這疊糕點帶進去？這是我親手做的，想給娘娘嚐嚐。”
聽得出來，楊玥在極力掩飾她的失落。
春禾約莫是拿不準她的意思，猶豫了一下。
楊玥看出她為難，很快改口不再強求，“娘娘既然睡下了，那我就下次再來送吧，正好這糕點也快涼了，不妨事的。”
聽著聽著，宋昭竟生出一絲不忍。
原文第二章就是中秋之夜，楊玥偶遇暴君之後被他強制愛，沒多久就暗中殺了她全家想逼她臣服。
自此，楊玥是生生被逼得步步走向黑化，一心只有復仇。
可分明在遇見暴君之前，她也只是一個善良可愛的小姑娘。
起心動念，宋昭踩著鞋下床。
推開窗，這個角度恰好看見拎著食盒的楊玥，圓圓杏眼中連失落都是小心翼翼的、被努力藏起的。
“楊常在。”
胳膊支著窗臺，宋昭鬼使神差地喚了她一聲。
小姑娘立即抬頭，驚喜又難以置信，“昭嬪娘娘？”
“我睡前吩咐過春禾不見人，她才沒敢讓你進來。你來的倒是巧，恰好我醒了，進來坐坐吧。”
宋昭語氣柔和，平易近人。
楊玥臉上顯而易見地露出歡喜。
她今日穿了一身藕粉裙，頭上只插了孤零零的一隻簪子。雖樸素了些，卻更顯清純可愛。
還沒進屋她便笑起來，眼底閃爍著雀躍的微光。
她沒想到自已能進來，方才聽春禾推拒，她以為昭嬪娘娘是不願意見她的。
待進門後，看清宋昭身上的衣服和明顯紅腫的手，她卻有些笑不出來了。
宋昭神色如常，喚她坐下，又為她倒了一杯茶。
楊玥體貼地沒有去問她發生了什麼，只為那日鍾粹宮的事向她道謝。
“那日若不是娘娘去的及時，只怕我少不了要再受一番折磨。”
宋昭溫和地看著她，“碰巧遇見，舉手之勞而已。你近來在鍾粹宮的日子，可好過些了？”
“那日娘娘去過之後，容妃倒是安分多了，沒再來找過我的麻煩。”
楊玥感激地看著她。
“還要多虧了娘娘幫我請的太醫和那盒藥，不然臉上定是要留疤了。”
她一提，宋昭才記起這回事。
湊近看了看，那日看著瘮人的傷疤，果真只剩下了淡淡的一條紅痕。
說起來，那藥還是暴君給的。
她心頭忽地一沉，說不出的壓抑。
楊玥心思敏感又善良，覺察出宋昭情緒有些低沉，馬上換了一個話題。
“娘娘那日相救對我恩重如山，我卻沒什麼能幫得上娘娘的，唯有這廚藝還算拿得出手。”
楊玥將食盒往前推了推，靦腆一笑：“我做了些點心想答謝娘娘，還望娘娘不要嫌棄。”
宋昭一隻手不好動作，春禾上前接過。
食盒開啟，糕點做的十分精緻不說，就連擺盤也是頗費了一番心思的，看著便讓人食慾大發。
宋昭捏起一個，咬了一小口，淡淡的香甜瞬間在唇齒間化開。
甜而不膩，口感極佳。
相比較而言，她先前給暴君做的那些，簡直就拿不出手。
宋昭毫不吝嗇地誇獎了她。
楊玥見她喜歡，眼底笑容擴大，“娘娘若是喜歡，我改日做了再給姐姐送來。”
宋昭隨口問道：“你這糕點當真是做的極好，師從何人？”
“是我娘教我的。”
楊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家中雖不算富裕，但爹孃都對我極好，兩位兄長更是自小就縱著我。我幼時懶怠，又仗著家中疼寵，做事從不盡心，到現在女紅都做的一一塌糊塗。”
她捧著臉回憶，“我感興趣的，唯獨只吃食這一樣。我娘也喜歡吃，桂花酥便是她最喜歡的一樣，也是她教我的第一道。”
“去年我進宮時大嫂已有身孕，只是不知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我大哥想必要歡喜極了。”
楊玥眼裡亮晶晶的，眼角眉梢都盪開笑意。
嘴裡的點心忽然不甜了。
宋昭心裡發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藉此掩飾住眼底的情緒。
楊家滿門被屠，在書中只寥寥數筆帶過。
此刻，她卻不忍心去想。
得知家人死訊，眼前這個眼睛亮亮的姑娘該有多麼悲痛。
見她不說話，楊玥小心翼翼地坐直了身子，“娘娘，是我失言了。”
“是我出神了。”
宋昭壓下思緒，回過神微微一笑，“你入宮這麼久，想必家中也十分思念，可曾和爹孃透過什麼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