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圍困盧湛二人,他那一向沉穩的臉上有了一絲慌亂,但是依舊持劍將墨清護在了身後。
“想殺她,先殺我!”盧湛引劍而立,黑色的劍光隱隱若現。
少狩者目光古怪地看著他,隨即朗聲大笑起來,“有意思,你們以後一定會發生有趣的事情!”
盧湛疑惑,沒有理解其意思,橫眉冷對。
少狩者笑問道:“公子,你一人根本難逃我們的圍攻,還不投降嗎?”
盧湛不屑一笑,旋即拔劍揮出,用強大的黑色劍氣告訴了他的選擇和回答。
“我乃劍修,此劍一出,一往無前,無懼無悔!”
“與其投降,我寧可戰死,不辱宗門威名!”
少狩者的石槍擋下劍氣,緊接著盧湛欲做拼命之勢,他身後的墨清也掙扎著站立起身,雙手顫抖著握劍,指向少狩者的時候卻無比堅定。
“償……命!”
墨清口中呢喃著這兩個字,語氣不容置疑。
盧湛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不忍和憤怒,卻很快被他隱沒,轉而蓄勢而發。
少狩者哈哈大笑,極為欣賞二人,笑容滿面之間突然咽喉的血液嗆了出來,轉而劇烈的咳嗽。
狩者一族的族人都緊張地看著,臉上憤怒之色顯而易見,極速地圍困墨清和盧湛,舉起刀劍欲一哄而上。
就在此時,少狩者稍微平緩了一些,鼓起掌,阻止了他們的行為。
“慢!”
狩者一族的族人很是聽從她的話語,一聲令下,無所不從。
眾人停在了原地,盧湛目光閃爍不定。
“公子想活命也不是不可能,殺了你身後的女子,我便放過你,如何?”少狩者戲謔地商量道。
盧湛看了一眼身後重傷的墨清,而墨清一雙眸子在此時也警戒地盯著他。
她眼神中的警戒讓盧湛的一整顆心都碎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失望和自我懷疑。
盧湛將這一份怒意傾瀉在了少狩者的身上,轉身直衝少狩者而去。
狩者一族的人剛想阻攔,卻被少狩者揮手阻擋。
他們無奈只能作罷,一雙眼睛緊緊地凝聚在盧湛和墨清兩人的身上。
“妖女!胡言亂語,我自當替天行道!”
“此劍,一氣絕塵!”
盧湛揮舞出一道黑色的劍氣,劍氣不斷地擴大,沒入地下,隨即又如亮一樣迅速衝向少狩者。
周圍的事物被黑色的劍氣所觸碰便被斬為兩半,氣勢如虹,劍氣驚天。
少狩者興奮不已,身上的符文再次亮起,石槍也再度入手,渾身的肌肉爆發,健美的曲線盡顯。
“大羿的子孫從不言敗!”
“秘技——泣血之槍!”
她嬌喝一聲,手上的青筋暴起,沾染了一點口中的鮮血到槍頭之上,隨即奮力揮舞一槍,石槍如流星一樣被少狩者用盡一身的力氣投擲而出。
破空之聲隨之而起,槍身的周圍形成了強大風勁,瘋狂地裹挾吸附著飛速掠過的沙石,竟是越聚越多,形成了一道小型龍捲。
劍光與龍捲的對抗掀起鋪天蓋地的風沙煙塵,隨即強大的衝擊波將兩方都震退不少距離。
兩個殺招原是相持不下,但是黑色劍光在觸碰石槍的時候,黑色的光芒逐漸黯淡,慢慢地落入下風,隨後黑色劍光被龍捲吞沒,但是槍頭也被強大的劍氣所折斷。
盧湛不可置信地看著朝著他侵襲而來的槍桿,呼叫全身的靈力護體,與自已的靈力接觸的一瞬,他感受到了極其厚實的重量。
這纖細的槍桿竟不似看起來這般輕巧,而是無比沉重,恐怕已有近百斤重量。
盧湛震驚,“這是一個女子該有的力量嗎!?”
他先前的一擊殺招消耗了大量的靈力,如今體力和靈力幾乎枯竭,沒抵擋一會兒便被槍桿破開了防禦,直擊盧湛胸膛,整個人被撞退了四五步,手中的長劍彈飛掉落,嘴角也是吐露一抹殷紅,但是依舊奮力抵抗,總算沒有輸得太過難看。
他的雙手已經力竭,掌心微紅,手臂被震得發麻,為了不被發現,他負手而立,將手藏在了袖口之中。
盧湛吐了一口血沫,喘著粗氣靜靜地含恨看著少狩者。
少狩者也是身受重傷,臉上的獸骨面具被黑色的劍光擦過,一瞬間被震碎為兩半,她臉色鐵青,顯然先前的殺招對她消耗也是極大。
她橫眉以待,喘著粗氣,竟是又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狩者一族的人見狀怒火中燒,立馬再度圍上了盧湛和墨清二人。
少狩者輕喝一聲,“等等!”
眾人不明所以,靜靜地等待著她的發話。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我們尊重強者,而你們合格了。無論是心性還是修為,你們兩個確實是百年之內較為強大的。”
狩者一族的人慢慢散開,墨清和盧湛也是一頭霧水。
見盧湛戰敗,墨清二人心中已經有了自刎赴死之心,可是聽她的話語,卻是想要放過自已?
“什麼意思?”盧湛不解。
少狩者微微一笑,手腕一揮,其族人便將被捆成粽子的楊不苦和商楓華帶了上來。
見狀,盧湛眼神之中露出驚疑之色。
而墨清的氣息在此時激動紊亂起來,她的俏臉閃過笑意,如釋重負。
少狩者接著說道:“你們用實力贏得了我們的尊重,先前只不過是試探而已。”
少狩者令族人解開了楊不苦和商楓華束縛,楊不苦見墨清負傷,渾身冰霜覆蓋,立馬明白了什麼,當即就伸手摸向墨清身旁的佩劍。
墨清看出了他的意圖,立馬一手阻止了他的行為。
她的雙手讓楊不苦只感到無比的冰寒,心中焦急萬分。
墨清嘴角的血液慢慢流淌而下,原先的她一直在默默忍受,如今卻是因為心情激動難以自控。
盧湛氣不打一處來,看見墨清擔憂無比的這個小子,如今面對墨清重傷卻是推推搡搡,這樣怎麼對得起墨清對他的擔憂救贖的恩情。
盧湛厲聲喝道:“楊不苦!你在猶豫什麼!你忘了嗎,你欠了她多少!這般作為,你怎麼對得起她!”
“這個妖女派人四處奔走相告,傳聞抓到了兩個雜役弟子,即使她原先便已經受傷,墨清聽聞的第一時間便極速趕過來,她唯恐其中一人便是你!”
“如今她生命垂危,你還在猶豫!要不是她為了救你,餵你吃了靈脈丹,她早就不用受這寒氣侵蝕之苦了!”
“你個混賬!”
盧湛越說越是激動,竟是拖著受傷的身軀,一腳踢倒楊不苦。
墨清微微一驚,趕忙阻止道:“盧師兄,不關他的事,生死有命,順其自然就好。”
“生死有命?”盧湛看著她露出苦澀的笑容,“我們修煉之人所行之事本就是逆天而行,我生平最不信的便是那滑稽可笑的天命!”
“我要你活,哪怕被你記恨!”
盧湛調息之後,立刻衝到了楊不苦的身前,運用自身強大的靈壓將其困住,手中的絕塵劍便一劍割在了楊不苦的手腕處,一股鮮血立馬從手腕處的傷口噴湧而出。
盧湛施展術法,與簫鳴鸞的手段一般無二,將血液凝聚,懸浮於空,接近著便來到了墨清的身旁蹲下。
墨清眼看楊不苦被盧湛如此對待,心中不忍,卻是不願吸收楊不苦的鮮血來壓制寒氣。
“師兄,這與他無關!是我自已的選擇!”
盧湛臉色一凝,隨即也將虛弱的墨清束縛,手掌扼住她的咽喉,硬是將鮮血引導進入墨清口中吞下。
吞食鮮血之後的墨清臉色慢慢地展現血色,身上的霜雪消散不少,但是身體依舊無比冰冷。
他眼一橫,再次盯上了楊不苦,卻被墨清奮力掙脫束縛,拉住了他的衣袖。
“師兄!不要再逼他了,以他的命換我的命,如此得來的賤命,我寧死不要!”
盧湛深呼一口氣,站定在了原地,不甘地閉上了眼。
旋即口中含恨地說道:“楊不苦,為什麼被陰寒之氣侵蝕的人不是你!你才是最該死的那人!”
楊不苦怔在了原地,面對盧湛的責問,他羞愧地低下了頭,可隨後便燦爛地笑了。
原來自已並非無人關心,起碼墨清師姐並非單純為了自已的血而對自已關照有加。
他的眼神慢慢變得堅毅,捂著手臂上的傷口,走到了墨清的身邊。
墨清閉上了眼,使勁地搖著頭,不肯喝下他的鮮血。
楊不苦淡淡一笑,“盧湛師兄,麻煩你控制住墨清師姐。”
盧湛的臉色有所好轉,立馬壓制住墨清。
楊不苦伸出手,撬開了墨清的紅唇。
“得罪了,墨師姐!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就算耗盡我的一身鮮血又有何妨!”
“我很高興,起碼對於師姐你而言,我並非一無是處。”
他將自已的手腕靠在了墨清的紅唇邊,鮮血便噴湧而出,進入墨清的體內。
鮮血很快積滿了她的口腔,卻是不願意吞嚥,見狀盧湛在一旁勸慰道:“師妹,你若不肯喝下,楊不苦便只能耗費更多的鮮血,到時候他會失血更多,命懸一線!”
墨清的眼中隱隱有著淚花閃動,隨即喉嚨鼓動,鮮血被吞嚥而下。
楊不苦和盧湛大喜,繼續給墨清喂血。
隨著鮮血的消散和流失,楊不苦的臉色蒼白起來,整個人也逐漸被寒氣侵蝕,慢慢地,手腕處也結滿了冰霜。
不過墨清的神色卻是越發好轉,楊不苦便悶聲堅持著。
商楓華在一旁默不作聲,沉思半晌之後,默默走掉,不知去向。
少狩者也是打坐在原地療傷,周圍的族人便來到她的身邊護法,除卻楊不苦,對於眼前的一男一女,他們也是見識到了他們的厲害,心中極為警戒。
終於是餵了大半的血液之後,墨清才恢復了神采,周身的靈力沖刷掉寒霜之後,便停止了楊不苦的喂血行為,同一時間也掙脫了盧湛的靈力壓制。
她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傷口處,寒冰靈力將傷口凝結,同時也減緩了楊不苦的痛苦,隨後單手從空間戒指裡搜尋出丹藥,餵給了楊不苦。
楊不苦沒有猶豫,對於墨清遞來的丹藥沒有拒絕,他從心底裡相信自已的師姐不會害他。
眼見墨清如此著急擔憂地對待一個雜役弟子,盧湛不禁自嘲地笑了笑,慢慢地走到遠處療傷。
同時也在暗中觀察著狩者一族的少狩者,在幾人說話間的功夫裡,她身上的氣息已經逐漸趨於平穩,身上符文跳動,傷勢也在光芒之中得到治癒。
他緊隨其後地抓緊恢復,雖然她目前看起來是沒有惡意,誰知道這個妖女會不會突然反悔,將自已一行人全部扼殺在此。
身為長生劍宗的大師兄和親傳弟子,他有義務保護自已的師弟和師妹,尤其這其中有著自已從小愛慕的女子。
哪怕她只是單純將自已認做師兄,哪怕她不喜歡自已。
即使如此,自已依舊深愛著她,愛著不會與自已有結果和未來的她……
楊不苦見墨清恢復,如釋重負地露出笑容,隨即癱倒在地,又被墨清攬在懷中,少女的清香撲面而來,令他心神微醉。
“我欠你的太多,只能把自已的一切賠給你了,包括……我的命。只要師姐想要,我楊不苦定會自刎。”
墨清柳眉微蹙,手中加緊了靈力的輸送,儘量調勻楊不苦的內息,配合著丹藥快速補充著他的氣血之力。
而這一過程也極為漫長,楊不苦享受著這一刻溫柔,加緊吸收丹藥,他那怪異的體質在此時發揮了極大的作用,充分激發了丹藥的藥力,恢復速度令人咂舌。
在這過程期間,少狩者早已經恢復,深深地看了楊不苦和墨清一眼,轉頭又看向了打坐之時還不忘監視自已的盧湛,隨即不禁意味深長地哈哈大笑起來。
“有趣!有趣!”
“只是不知道能夠持續多久……”
“祝你們好運。”
她揮舞著手臂,自信大方地告別,帶著她的族人緩緩離去。
“我警告你們,不要再破壞我們的家園,倘若被我發現,你們可就沒有那麼走運了!”
“心懷鬼胎者,我必殺無赦!”
墨清聞言,眉眼一怒,“我也警告你,倘若肆意屠殺我宗門弟子,被我發現,我同樣不會放過你!”
兩個女子此刻眼神交匯,氣勢洶洶,誰也不肯低下高傲的頭顱,一時間火藥味十足,隨後又互相微微一笑。
“敢威脅我?有趣。”
“告訴我你的名字!”
面對少狩者,墨清低聲回應道:“墨清,墨水的墨,清白的清!”
少狩者心中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眼前的這個女子算是自已一生征戰之中,遇到的不說是最厲害的一個,但卻是看似柔弱,實則剛烈,最為漂亮的一個。
少狩者一行人轉身欲離開,卻被墨清叫住。
“不打算留下你的名字嗎?”
少狩者長髮飄揚,肆意豪放,一字一句地鄭重道:“我名後荼。後來的後,荼毒生靈的荼!”
墨清喃喃自語,“格外稀少的姓氏,從未聽說過……”
盧湛自始至終都沒有放鬆對於少狩者的戒備,哪怕她們離開甚遠,也遠遠注視著,直到她們的氣息徹底感知不到,這才放下心來。
盧湛回望周圍,心中卻是疑惑。
“不是兩個雜役弟子嗎?”
“除了楊不苦,還有一個呢?”
他清楚地記得剛剛交戰之時,確實有著一個小子躲在遠處畏畏縮縮,只是現在卻不見身影了。
一個雜役弟子的離開與否,盧湛其實並不在意,但是讓他奇怪的卻是他的離開,自已始終探查著周圍,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他離開時的靈力波動。
通常這種情況只有三種可能。
一是修為太過低微,幾乎與凡人無異。
二是他修為遠超自已,他的隱藏氣息波動的修為已經做到收放自如,滴水不漏
三是他身上有著能夠隱藏自身氣息的珍貴寶物。
他眼神微眯,不斷思量著,有些驚訝,但是又想起他只是一個雜役弟子,只能斷定他不屬於後兩者。
興許是他修為太過低微,只比凡人強上一點而已,自已無法感知到那稀薄的靈力罷了。
他收攏心緒,扭頭關注著墨清和楊不苦,眼神之中閃過一絲不悅,隨後又隱沒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