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年關

最後甚至有官員提議，棄充州，保青州，提議派兵前往青州，聽任青州將領調遣，守護京都後方。

“江愛卿，你說！”皇帝一臉不耐的將問題拋給了兵部尚書江遠道。

江遠道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開口道：“回皇上，臣以為昭毅將軍或可一試。”

皇帝終於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小陸將軍？”

沒等江遠道繼續說話，東廠魏直就站了出來：“江大人慎言，陸將軍雖是將門之後，可他尚未帶過兵打過仗，絕不能擔此重任。”

江遠道冷哼一聲，不再答話。

“魏都督所言甚是，”皇帝點了點頭後接著道：“小陸將軍情緒不穩還在禁足中，還是再考慮其他人選吧。”

朝堂上頓時鴉雀無聲。

這一拖延就是一個月，已經沒有人關心充州到底死了多少人，他們開始期盼，赤勒部的兵馬只是在充州搶掠一番而已。

京都的城門外聚集了一些難民，都是從充州逃過來的，皇帝下令工部的人妥善安置這些難民。

於是城外開始搭建簡易的茅草屋，還有用來施粥的帳篷，城內的商賈響應朝廷的號召捐了不少的米，還有世家大族以自已的名義設了粥棚，工部將這片地方暫定為難留所。

太子府也設了粥棚，太子妃親自前往施粥。

顏暮瑤隨姐姐坐馬車來到城外，沿途經過安置難民的茅草屋，那觸目驚心的場景深深的觸動了她。

要不是親眼所見，她很難相信，寒風肆虐的天氣，那些難民們居然衣不蔽體，腳上單薄的布鞋也破的露出腳趾，被凍得瑟瑟發抖，只三五成群相互依偎著取暖。

自已卻穿著狐裘斗篷，手裡握著溫暖的手爐從他們身旁經過，他們眼中流露出的豔羨的目光，令她無法與他們對視。

粥棚裡，下人們已經把粥熬好，兩口大鍋裡面煮著滿滿的白粥，棚外拿著陶碗的難民早已排起了長龍，顏暮珊走到灶前拿起了湯勺，一碗一碗的盛過去，顏暮瑤也從下人手裡接過湯勺，像姐姐那樣施起 了粥。

每隻端著碗的手上都長滿了凍瘡，顏暮瑤眼中酸澀。

整整兩個時辰，拎勺的胳膊酸了就換另一隻手，粥也煮了一鍋又一鍋，排隊的人們總算都領到了粥。

“累了吧。”

顏暮瑤和姐姐坐在棚裡，揉著痠痛的胳膊，朝姐姐搖了搖頭。

這樣的粥每日佈施兩次，早晚各一次，縱是這樣傾其所有，也不知還能堅持多久，何況這樣冷的天，這些人的肚子裡清湯寡水，如何能熬過這個冬天。

她們該回去了，傍晚時她們還要繼續過來施粥，顏暮珊朝下人囑咐道：“晚上的粥熬的再略稠些。”

下人們應了。

如此又是一月，難民越聚越多，大米粥逐漸成了米湯，很多世家大族難以為繼，早已撤了粥棚，如今除了朝廷官府的粥棚，還有太子府和錦衣衛立的粥棚還在繼續施粥。

顏暮瑤拿勺子舀著鍋裡那稀稀拉拉的米湯，不時朝對面的粥棚看去，裡面是一些身穿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的錦衣衛，棚外掛的兩個幡旗上各寫著東廠與錦衣衛，可棚裡見不到一個東廠的人。

顏暮瑤暗忖道：這臭名昭著的錦衣衛在援助難民這件事上，似乎不遺餘力，只是這裡面到底有沒有東廠的後援尚且難論，畢竟這麼久了，她還沒見過東廠的宦官來過。

錦衣衛不僅設粥棚，還負責這裡的治安，只是這些每日只喝兩碗米湯的人們根本沒有力氣幹別的了，所以錦衣衛每天的工作就是巡邏，發現有人死去就抬走焚燒。

“母親寫給徐州老家的信應該已經到了，接濟的白米很快就會來了，”顏暮珊回頭看了眼身後那為數不多的幾袋米繼續說道：“等米到了，就可以再續些時日了。”

顏暮瑤沒有接話，再有半月就過年了，每日抬走的屍體與日俱增，這茅草屋裡有多少人能夠熬過去，就算熬過去這個冬天，來年的春天他們就能回去麼。

顏暮珊見她愁眉不展，也不說話，就換了個話題：“日前皇上已經解了陸將軍的禁足，可陸將軍他還是閉門不出。”

顏暮瑤手裡的動作頓了頓，抬眼向姐姐看去，半晌才開口問道：“他這又是為何？”

顏暮珊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以我對少鳴的瞭解，殿下的事對他打擊太大，他應該是失了方向，他不像我，我還有蘭兒，有你和父親母親，他就只有殿下了。”

顏暮瑤想起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心裡隱隱有些抽痛，她又想起什麼似的，忽地問道：“那阿姐知道皇上為什麼突然解了他的禁足嗎？”

顏暮珊搖搖頭：“我聽說兵部尚書出了些力，至於到底因何解了足，我猜測還是皇上不忍心吧，畢竟陸將軍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又是立下平叛南陽王之功的陸家遺孤，解足是遲早的事，何況以陸將軍當日的行為，這懲罰屬實是很輕了。”

顏暮瑤點點頭，她看向周圍那擠滿難民的茅草屋，朝顏暮珊嘆道：“阿姐，你說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年關將近，京都傳來青州的軍報，赤勒部的兵馬已經逼近青州，意圖不明。

朝堂為此又起爭執，有官員認為，赤勒部意在京都，應早做打算。另有官員則認為，充州已被赤勒部搶掠一空，他們是想在年前再掠奪青州一番，如果赤勒部意在京都，他們為何不直接佔領充州，而只是燒殺掠奪呢。

還不等他們理出一絲頭緒，青州的軍報又傳過來，赤勒部舉兵攻打青州，青州守軍頑強抵抗，堪堪擊退赤勒兵，青州懇請朝廷派兵援助。

這下官員們齊齊慌了神，都支援派兵前往青州支援，畢竟過了青州可就是京都了。

於是，一支軍隊從五軍都督府出發了，呂從寅擔任主帥。

大年三十這天，顏暮珊帶著蘭兒入宮與皇帝和皇貴妃團聚去了，顏暮瑤在家裡陪父母吃著年夜飯，凌風也在，年節上他休沐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