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渚碧礁

傅明憲帶著訓練有素的五十人，乘兩條小船行駛在茫茫大海上，向著貿易匯聚地---渚碧礁駛去。

齊林看著自已船上這一船貨，才上船的興奮和信心散去，不由有些憂愁。這些可是齊家村和葛家村上下忙了五日將將湊夠的，有的還拿出了醃製了準備年底用的鹹魚，可謂是寄託了兩村所有的希望。

若真是不幸再遇海盜， 憑藉他們幾十個臨時學了幾天的打魚人，真的能夠抵得住嗎？

但還是依照著傅明憲的指令行事。

行了兩日接近凌安島，傅明憲讓眾人手持長矛、竹竿鐮和自已改良過的神臂弩站在船舷上加強戒備。

傅明憲拿著神臂弩，眼中閃過沈棠看到自已做出神臂弩時驚愕的表情。他低眉淡笑，她該知道自已強文博識了吧，畢竟他用過她的一次神臂弩就能做出效果不輸她原版的弓弩來。

再過半個時辰，距離凌安島還有二十里的地方，出現了一艘小船。

齊林看見的那瞬間，腿肚子就有些打顫，啞著嗓子說道，“恩公，是海賊的船！”

船上的眾人都十分緊張。

傅明憲卻絲毫不受影響，“繼續平穩航行，不要亂了陣腳。”

眾人呼了聲“是”，攥緊了自已的武器。果然，海賊的船隻是遠遠綴在兩條漁船後，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像是在忌憚漁船上的防備充分似的。

跟了半日，這條海賊船調轉方向回去了。？

傅明憲遠遠觀察到後，一揮手，齊林便立即向葛柱的船鳴鑼示意，危機解除了。

眾人臉上都帶著喜悅，他們一路堪稱順遂，遇見海賊都能嚇走，能夠平安到達目的地了！

第二日兩條小船到達渚碧礁，葛柱和齊林也跟著各自村的船長來過幾次，是有熟悉的店鋪出售海貨，有條不紊地指揮著自家船員搬下貨物，準備去談價出售。

傅明憲也跟著下船感受到了渚碧礁的熱鬧非凡。

渚碧礁借水運位置的便利，成了大晉東去東洋、南下南洋的物資集散地。碼頭停泊的大小船隻不亞於朝貢時寧州碼頭的數量，碼頭東邊大片空地被劃做數塊，用於租借場地放置貨物。西邊則是看不到頭沿著碼頭搭建的集市坊。遠遠望去坊市內百業繁華，叫賣聲不絕於耳，幾處簡陋的酒樓外面熱氣蒸騰，炙烤牛肉、羊肉蒸餅的香氣順著海風吹過來。不禁讓人感嘆小小島嶼，盛況空前。

傅明憲跟著齊林二人來到了碼頭西邊的一間名為廣益堂的雜貨鋪子。

齊林和葛柱各自搬了一袋海貨，拿著進去同跑堂的詢價。

傅明憲在店裡轉著，發現這鋪子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大晉的陶瓷、絲綢、茶葉等緊俏貨物都有不少。番邦的銀質器皿、五光十色的寶石珍珠也應有盡有。

突然，傅明憲像是想到什麼，立馬有了興致。

這家店的掌櫃娘子一撩簾子從後堂出來，就看見一位高大俊朗的俏郎君立在店中。

不禁心下感嘆，她在這島上小有二十年，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氣質非凡的公子哥。

想她丈夫早年就喪去，她就一個兒子也遠去做生意，想著有一天能夠攢夠養老錢讓她享清福。看著傅明憲，她就想起了若是未來賺夠銀錢，她家也能養出這樣氣質的孩子就好！

這位一看便是金玉堆切出來的，今天恐怕會有大生意要來。

她輕搖蒲扇，含笑走了過來，順著他的目光就將朱漆纏花文的木盤端出來，放在櫃面上。“這位公子，這些可是好東西，全是番夷從波斯國、大食國帶來的。”

“你看這珍珠個個飽滿無暇，你看這珊瑚，若是能用能工巧匠做個擺件，豈不是闊氣無比！”

傅明憲自小便是見慣了這等珍奇異寶，自是不為所動。

掌櫃娘子見狀又拿出一盒子，這才見傅明憲轉過眼睛來。

“這些是琉璃、水晶、金剛石、火齊珠，隨意鑲嵌做個簪子步搖什麼的，定然是大放異彩的，可以送給公子的夫人呀。”

傅明憲淡定地問道，“作價幾何？”

掌櫃的立馬伸出五個手掌，“五兩一顆。”

若是在家中，傅明憲自然眼睛不帶眨的買下，現下他別說五兩，就是五文都沒得有。

但是他估摸著渚碧礁的物價。他曾聽母妃談起過，說京城的一顆天珠價值一匹良馬。一匹普通馬約是二十五貫，一匹良馬三倍之於普通馬，也就是說京城一顆珠子就能賣七十五兩。

傅明憲不禁咋舌，一顆珠子中間差著的利潤就有七十兩！

他又想起，他的刑部同僚張盛之曾提起過，在京城他一年除去支應衙門以及家眷的費用，還有宴請同僚之類的應酬，攏共不過五十兩。在福州小漁村，老船長家一家五口一年也就二十兩足矣。

一顆珠子賺取的錢就能夠他們生活三年的。

這也是漁民們冒著海上航行的風險，不惜抵禦猖獗海賊，也要來渚碧礁的原因。

若是開放了海禁，還會有多少像渚碧礁這樣繁華的小島？還會有多少像齊家村、葛家村這樣的貧苦人家發家致富。大晉的國力豈不是能夠更上一層樓！

當然前提是海波已經平靜，沒有了兇殘的海賊。

傅明憲現下沒有銀錢支付，但暗地裡記下了這家店的路線。

他隨意地對著掌櫃娘子點點頭，正巧齊葛二人含笑出來，便抬步往外走。

掌櫃娘子熱情地將他送出門。

旁邊的跑堂操著口音，滿臉寫著不屑，“大娘子何必跟他多囉嗦，只是些漁民而已。”

掌櫃娘子用盤子敲了敲他的頭，一臉戀戀不捨的說，“你懂什麼，這南來北往的商販我見過多少，還從沒見過這樣氣質卓然的貴公子，想必是遇見什麼難處了。”

三人沿街走了幾家鋪子，終是用好價錢將兩船的貨物全都賣出。

忙活一整上午，卸完貨清點好了銀錢，傅明憲吩咐採買物資後原路駛回。

戌時初，兩船又來到凌安島附近，傅明憲遠遠望著島上漆黑一片竟然看不到的漁火，心下有幾分狐疑。

還未交代兩船戒備起來，就看到從前面飛馳過來一隻快船，待看明旗幟後快船已經到了眼前。

“快，戒備！有海賊！”

船上的青壯立即拿起了自已的武器，紛紛守住甲板和船緣。

齊林立即緊湊鳴鑼，葛柱指揮著船調轉方向，按計劃先行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