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背刺
沈棠一行人來到碼頭，看到幾十個官兵正在清道。
“退後！退後！提督出行，無關人等讓行！”
沈棠只見一艘豪華無比、四層樓高的大船停下，走下來幾十個勁裝侍衛，將寧州港裡裡外外清出一條空路，鋪上紅色絲綢。
這時十來個貌美女婢伴著一名錦衣華服的大太監從船上走下來。
“好大的排場！”傅明憲冷哼一聲。
沈棠不知道來人是何身份，剛想詢問就聽旁邊百姓議論。
“好風光的提督大人！”
“是提督又來寧州接待各國使團了吧！”
“他不好好待在杭城，老是來寧州禍禍，看著排面大的，巡撫大人出行都拍馬不及吧。”
旁邊的老翁聽到後，捋著花白的鬍鬚道，“大晉官員出行時帶著的隨從皆有定數，小小提督有這麼大的排場，著實是超了標。”
另一個人附和著，“可是在寧州他就是老大，地頭蛇，有誰敢舉報他呢！”
沈棠點頭，原來是市舶司提督錢恩。
她也曾聽過這個錢大人斂財欺壓百姓，只不過父親還沒有騰出手來整治這個人。
她往周圍一掠，看到趙素青竟然也在。
只見趙素青跟侍衛說了幾句話，帶著幾人朝著錢恩過去。
他說了幾句話，錢恩笑眯眯的點頭應了，居然帶著他一塊兒往轎子上走去。
沈棠與傅明憲對視一眼。
“看來這個趙素青的手段不弱，居然能跟市舶司的提督掛上關係。”
沈棠皺眉說道。
“別急，”傅明憲說道，“你看旁邊的那五條船，上面菱花格子的旗幟，是日本另外一個家族叫大內氏的。看著吧，待會兒就有好戲。”傅明憲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
沈棠不解，怎麼還有一個日本的隊伍？
“提督大人請留步！”
果然，就在錢恩即將離開港口時，旁邊五條船上下來一百多號人，擋住了錢恩和趙素青的去路。
來人皆是手持日本刀的月代頭，只不過臉色更加兇狠。
帶頭人身穿狩衣，手拿蝙蝠扇，遙遙地對著錢恩行禮，用蹩腳的官話說道，“提督大人，我乃日本國的使者。請問您旁邊這位是不是也自稱日本使者？我們有勘合，他們並沒有，他們是假冒的！”
這人的一句話，讓錢恩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我們才是真正的遣明使者，我們手中也有勘合。”趙素卿不甘示弱的回擊。
錢恩朝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立即聚攏，保護著轎子。
“為何我們船停在港口三日還未稽核，不讓我們北上入京。”來人寸步不讓，咄咄逼人。
“你們是否入境由市舶司來審。雜家只接待北上的人！”錢恩聲音尖銳的像捏住雞脖子，蘭花指一翹將鍋甩給市舶司。
“於提舉在何處？”錢恩巡視一圈居然沒有在迎接的隊伍裡看到于敏。
“下官在此！”
于敏扶著官帽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匆忙趕到錢恩面前。
錢恩訓斥了于敏幾句，讓他去處理，自已一低頭鑽進了轎子裡。
于敏一臉嚴肅，高聲說道，“你們是何人，難道也有信物嗎？”
“小人喚大內博雅，是日本大內氏族的遣晉使者。這是貴國給的信物。”大內博雅單手將勘合遞給於敏，十分傲慢。
于敏拿起勘合認真的看了一下，果然是市舶司發的。
他轉眼看向趙素青，趙素青吶吶無言，只強調自已才是正統。大內氏所在的日本商客正高聲詢問鳴不平。
兩邊人馬圍堵在碼頭吵吵嚷嚷。
這時候沈棠低聲問傅明憲，
“難道沒有什麼法子甄別兩個勘合嗎”
“自然是有的。”
傅明憲走上前，一拱手對著于敏，“提舉大人，不妨讓趙使者拿出勘合，將兩個勘合對比一下。與上次來寧州朝貢的日期對上的即為真。”
在眾目睽睽之下，趙素青憤憤的瞪了傅明憲，拿出勘合遞給於敏。
他仔細對比後，恭敬地向傅明憲說道，“傅大人，趙素青所持的，是先帝時期作廢的勘合。而大內博雅所持的正是上次朝貢後我們頒發的。”
“於提舉你可要看清楚，這是咱家認可的使者。”轎子中傳來錢恩的低喝，“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在我面前干預市舶司的事兒!”
這句話很明顯就是對著傅明憲說的。
傅明憲劍眉微皺。
趙素青更加得意，仗著錢恩的親衛都在，手快戳到傅明憲的鼻子上，“就是，你是什麼東西竟然在提督大人面前叫囂！不怕折了你的小命！”
傅明憲星眸冷下去，抬手又將趙素青的右手摺斷。
趙素青尖叫一聲涕淚齊下。
錢恩惱怒，“來人，將行兇者拿下！”
一時間跟著趙素青的西川氏和錢恩的侍衛都劍指傅明憲和沈棠。
大內博雅身後的倭人語言不通看到對方亮出了刀劍，跟著拔刀，一時間場面有些難以控制。
傅明憲見侍衛持刀而來，側身躲過，用劍鞘狠擊侍衛小臂，侍衛丟掉劍哀嚎不已。其他侍衛相覷一眼，一起圍擁過來，傅明憲苦於失去內力，只能用巧勁應付著。
沈棠那邊有銀屏護著，軟劍如流星，橫掃一片很是輕鬆。
她還有餘力看傅明憲對打十來個侍衛和倭人。他身法矯若遊龍，極有章法，不過幾十招就讓這些人倒地哀嚎。可見就算他失去內力，劍也沒有出鞘，他的武力值和殺傷力仍然不可小覷。
然而，變故就在一瞬間。
沈棠看有人拿了弓弩，箭矢以極快的速度背刺傅明憲。
她屏住呼吸，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一箭射殺了傅明憲符合她的初心，但幾番交涉，她覺得他不是壞人，正考慮要不要出聲提醒。
最終張了張嘴，沒有喊出口。
傅明憲雖在打鬥，眼神卻沒有離開過沈棠，把她一副被掐住脖子的表情盡收眼底。
他立即偏身側翻，兔起鶻落，躲過致命的一箭。
“大人！”是週三畏的聲音，他帶府兵“嘩啦”一下就將倭人和錢恩全數包圍。
錢恩鑽出轎子，立馬抖起來，“周大人來的及時！快，將這些倭人和亂賊全數拿下！”
西川氏看到如此多衛兵，不再囂張兇惡，扔下武器開始跪地求饒。“ 大人，我們是兩國使者！ 不可殺，不可殺！”
大內氏同樣跪地。
週三畏一身甲冑提刀而來，不理會錢恩的叫囂，反而走向傅明憲。
一拱手，臉上十足恭敬，“大人，是否拿下他們？”
大太監錢恩什麼時候受過這等子忽視，“周大人！！”
不過週三畏掌著寧州兵權，他確實不敢硬剛，等回了杭城，他一定要週三畏好看。
傅明憲持劍負背，看了一眼驚疑不定的錢恩，“這是市舶司的分內事，繳了倭人兵器鎖進武器庫，什麼時候回國，什麼時候給他們便是。”
他冷笑一聲，提步向馬車走去，路過沈棠一個眼神都沒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