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騎在阿美背上飛往村民聚集的地方,飛出去不遠,突然降低高度貼地飛行,溼漉漉的黑鼻頭快速翕動。

“阿美怎麼了?”雲笙道。

阿美嗷嗚了兩聲。

“他們位置發生了變化?”

裴少煊冷笑:“他們既然能知道文秀心中所想,想要避開我們自然輕而易舉。”

村長與地支狡猾惡毒,害得蟾蛇與其他村民這個下場,沈世安心裡憋著一股氣,一聽到如此,笑他們千算萬算卻算漏了一步:“狗鼻子是最靈的,只要他們還在赤山,就休想當縮頭烏龜!”

是算漏了一步嗎?顧妙清倒覺得更像是請君入甕。按照文秀所說村民可以透過心交流,但所有人都聽不到村長心裡的聲音,村長從不露面只是單方面的下指令,躲在暗處攝像頭一般監視著所有人,一有風吹草動就命人悄無聲息地下手,沒人見過是誰下的手,即使他們都懷疑是村裡最富庶的十二戶人家所為,也不敢想、不敢說。

畢竟,想要反的人,還沒邁出一步,就已經被扼殺。

文秀的哥哥就是如此。

她有一個哥哥,喚作水生。正應了他的名字,如水般飄逸自在,但在這裡,這種自在反而成了他痛苦的枷鎖,一汪活水變成一潭死水,開始潮溼發臭,迅速枯萎。

村裡人平常都不說話,各自過好各自的生活,即使是鄰里也互不往來,大家都怕聊著聊著忘乎所以了,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但水生不想,他滿腦子好玩的點子想跟人說,可是沒人敢聽。他知道村裡也有人對這種監視不滿,本想偷偷聯絡他們反抗村長,可是在行動前一晚,那也是個雨夜,水生躺在床上緊張不安,他已經在心裡聯絡了幾個夥伴,排查他們覺得可疑的人,打算明晚將這些人抓起來挨個盤問。也許是太過緊張,腦子裡全是明晚的事,竟沒有注意到窗邊細微的聲響。

很快,水生就被迷暈,兩個人蒙面人將他帶到刑堂,一盆冷水將他潑醒,醒時他頭已在斷頭臺,還未看到劊子手是誰,沉重的鍘刀已將他身首分離。

次日,村民看到村口的桅杆上,掛著五個青年的頭顱,他們的表情出奇的一致,驚恐、無助,死不瞑目。

從那以後,沒人再敢有反的念頭。

以他們心思的縝密程度,或許現在已經別處設好了陷阱,只待他們入網。

阿美很快就找到了村民的棲身之所,一處極峽極深的峽谷,峽谷之上石林密密麻麻林立兩側,烏黑的石塊似被天斧劈砍,突兀地削出一個個凌厲的剖面。從遠望去,倒不像是石林,更像是一把把利刃直插天穹,等待著天上的獵物路過直刺它的胸膛。

阿美小心地在石林中穿梭,圍著一根根石柱子聞來聞去。

“好奇怪,”雲笙感受到阿美的焦急,輕輕拍了拍它的頭安撫,“阿美已經聞到了他們的氣味,卻一直找不到人。”

顧妙清瞥到峽谷最深處,似有什麼東西在動,奈何距離太遠,單憑這具身體的視力難以看清:“你們看那裡,好像有東西在動,有可能是個人。”

阿美飛入峽谷之中,湊近一看,居然是文秀的孃親被綁在一塊巨石上,嘴裡塞了一塊粗布,褲管一片暗紅,昨晚被石頭壓爛的腿已經截斷,傷口隨意包紮了一下,勉強止住了血。

果然是個陷阱。

“娘!娘!”阿美還沒落穩,文秀從阿美背上跳下,雲笙想拉住她,她像個小泥鰍似的從雲笙手底下鑽過,直奔王氏身邊,扯下她嘴裡的布條,為她鬆綁。

王氏臉色蒼白,垂著頭意識已經模糊,聽到熟悉的聲音慢慢睜開半閉的眼睛,隱隱約約聽到文秀的聲音,乾涸開裂的嘴唇抿了一下:“秀兒你不該來的。”

“什麼?”她身後的繩結系得太緊,文秀急得滿頭大汗,沒仔細聽王氏講話,好不容易把繩索解開,只聽得背後雲笙大喊:“小心!”

一個身影閃現,把她和王氏拉到一旁,一掌劈碎從上方滾落的巨石。

碎石飛濺,沈世安在母女周圍設下結界,與此同時,裴少煊手指指地,風從指尖而出,捲起地上一汪小水坑裡混著泥土的水,細細的水流逆勢而上,在風的牽引下,以風為弓,以水為箭,修長的手指拉開弓弦,冰冷剔透的箭映出天地與峽谷,烏雲與草木,“咻”的一聲,水箭飛射出去,柔情如水,此時卻有千鈞之力,直刺入一塊巨石,將其頂部擊穿。

水滴霎時四散成細細的水霧,透著冰冷的殺意,水霧之後,是一個地支驚恐煞白的臉,捂著被碎石濺傷的眼睛,泣血一般,痛苦地蹲下身子。

水霧被風吹散,在村民周圍形成一張鋪天蓋地的網,將他們困住。

待塵埃落定,沈世安要把母女二人帶到安全的地方時,眼瞅著王氏摸了下袖口,而後往他臉上一揮,好在他有所察覺,屏住呼吸一把抓住王氏的手,帶著她和文秀飛回其他人身邊,點上定穴,搜出藏在她袖中的一包迷三月的粉末,臉上不忿:“我好心救你,你卻想害我!”

“你救錯人了。”顧妙清盯著夫人的眼睛,盯得她發毛,垂下眼睛不敢直視顧妙清。

“她不是文秀的娘,她是牛大嬸。”

“什麼?”眾人皆是一驚。

她在婦人臉上找到一處細小的破綻,揪起臉上翹起的一片膚色薄片,順著五官揪下一張完整的人皮面具,面具之後的臉臉上的溝壑比婦人更凌厲,沒有了苦相,正是牛大嬸的臉。

顧妙清道:“臉固然可以模仿,但說話的語氣、走路的姿態、下意識的習慣若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很難擺脫自已原有的習慣。”

“雲笙讓螞蟻先去一探,那個時候你就已經扮作文秀孃的樣子佯裝被壓,後來你又假意被救,是因為你們本想逐個擊破,卻沒想到我們會一起行動。”

牛大嬸不語。

沈世安不解:“可是文秀不知道阿笙放出了螞蟻,他們是如何得知的?”

“那一碗心口血,便能讓村長知道我心中所想,我說的沒錯吧牛大嬸?”

不是文秀透露的訊息,那便只能是她自已。既然他們能透過心聲交流,再聯想阿旺種種,不難推測村長就是透過心口血來控制外來人,至於阿旺為何會怕成那個樣子以致自盡,恐怕是村長使了許多非常手段。

牛大嬸依舊沉默,瞳孔微動,緊抿住嘴。

“她要自盡!”雲笙驚呼,伸手捏住她的臉,可還是晚了一步,血液從嘴角湧出,眼睛一翻,便斷了氣,因著點穴還未來得及解開,身子軟了卻還是僵硬地立在原地。

文秀身子不能動,餘光瞥見牛大嬸被血染紅的下半張臉,登時嚇暈了過去,沈世安連忙為她解開穴位,把她放在一旁。

為何十二地支會對村長如此死心塌地?

他們都不明白,這個村長究竟什麼手段,能把整個村子掌控在自已手中?

峽谷之上,村民困於裴少煊所設的結界之中,有個婦人悄悄挪到遠離他人的一塊石頭後,微微探出一個腦袋,回身打量了下其他人,傷的傷病的病,幾日的風雨亂石打下,蟾蛇發威赤山震顫,村民們已經再也經不起任何波折,疲憊、飢餓、傷痛把他們壓得直不起身子,只能倚靠在石柱旁,目睹了山下的一切,有人眼底燃起希望的火苗,有人瑟縮在一起,絕望地閉上眼睛等待最後的審判。他們就像這個村莊,已在消亡的邊緣。

婦人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腹部,逃亡的路上男人為了保護自已被亂石砸死,現下肚子裡的孩子是她唯一的依靠。一路奔波勞苦這孩子還如此頑強,婦人決定要為孩子搏一把。

“幾位少俠,我能幫你們!”她從石頭後跳出,拼命揮舞手臂,“救救我,我能幫你們!”

其他地支見她如此,心裡一驚趕忙問村長為何沒有提前給他們指示,他們潛伏多年,若是此時再出手,一定會被群起而攻之。

地支已經摺損了幾人,必須慎之又慎。幾人交換了眼神,村長還沒有新的命令,便決定隱而不發。

村長不會自已逃了吧。

一個地支說出了大家不敢想卻又忍不住想的念頭。

么兒他們也沒回音。

眾人打了個寒顫,他們不敢細想下去。

那我們怎麼辦?顧妙清認得我們,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我看就拼個魚死網破,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你瘋了?他們連蟾蛇都不怕,對付我們就像捏死螞蟻一樣簡單,我看其中二人面善,不如投靠他們或許能放我們一條生路。

執徐說得對,孩子們現在生死未卜,我們還為他賣命做什麼?

但蟾蛇會放過我們嗎?

若這幾個人願意保護我們,蟾蛇又算得了什麼?

大淵獻性子急,緊接著跟在婦人後面高呼:“我也可以幫你們!只要你們能救我們,我們都願助你們找到村長,平蟾蛇之怨,還赤山寧靜!”

話音剛落,震動從亂葬谷的方向波濤般湧來,垂死掙扎的怨氣爆發出最後的怒吼,掀起千層石浪,直插雲霄,把天穹捅出個窟窿,而後筆直地向峽谷襲來。

無盡的黑暗瞬時將天地吞沒,只有呼嘯的風聲和蟾蛇的怒吼不絕於耳,天地彷彿倒了個個兒,人像一顆石子被擲於無盡的汪洋,除了在原地等死,什麼都做不了。

青雲劍起,連月鞭出,玉骨扇開,一點瑩瑩的靈力之光在黑暗中飄搖欲墜。

蟾蛇雖只是強弩之末,但這最後一擊,是以命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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