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Nightblade 03

Nightblade 03

瓦洛蘭歷982年8月25日

Zen的話像冰冷的銀針刺痛了她的內心。她閉上流淚的雙眼，意識一片迷濛。

恍惚中，她感到自已的意識下沉到了一個黑暗的空間。這一方空間是她多年以來不敢觸及的噩夢，她的記憶再次回溯到戰爭的那一年，諾克薩斯軍陣中的巫師團集體對她施法，才將她的意識拉進著黑霧繚繞的精神領域。

她審視自已。這一次，“自已”的概念清晰可辨，也不再有巫術給她的壓迫感。

她是完全自主地走進了這裡。

她只感到寒冷，如對隆冬的寒風，什麼東西在迅速地抽走她的體溫。

淚早已幹了。她回望過去的事，想到她親手殺的克里森，那個焚儘自已靈魂的男人；想到背叛了艾歐尼亞的、神色寡言福睿斯，那隻伸向她脖子而故作沉穩的手，到最後仍在顫抖；想到那個全神貫注調製取樣的忒瑞爾，那一段她無法忘懷的音樂；最後又是隻謀面過一次的擇·凱斯特，那個與她貼身接觸的複雜男人。

自已見過如此多的靈魂，但她才意識到，自已原來是這般脆弱。忒瑞爾努力想將音色中的某些東西磨平，原來是想保護自已。

但那終究只是音樂，不是真實的她。

她在黑暗的空間漫步，身體愈加冰冷。驀然她聽到了兵刃相接的聲音，然後是魔法湧動的聲音，一群又一群疾行者匆匆前行的腳步聲……諸多聲音串聯在一起，形成了抽象流動的畫面。

她知道，這是此時此刻不朽堡壘外正發生的事。她繼續將意識放大，她聽到了整個諾克薩斯境內，浩瀚的大軍正從四面八方集結，向東海岸靠攏，她知道他們這次集結的目的——徹底征服艾歐尼亞。

接著，她聽到了更多。弗雷爾卓德遍野的風雪，比爾吉沃特陰暗潮溼的水聲，皮爾特沃夫的繁華喧囂，恕瑞瑪蒼茫的大漠，甚至是巨神峰天頂之外的星辰。她感到整個符文大陸就被壓縮在她的意識底下，自已像一朵高高的雲，冰冷地俯視著自已所有的牽掛。

她已經幾乎感受不到自已的體溫了，但她並不覺得難受，擁抱這一片黑暗。她在等待著什麼。

終於，她的意識回到了艾歐尼亞。那一柄久違的大劍，再次出現在她的視野中。劍正懸空於納沃利護衛署的長廊中，即便相隔萬里，她與它之間仍有著一絲微弱的聯絡。

她與劍相伴十年，已經無法割捨彼此。劍猶如七年前那般，此刻正朦朧地懸在她的面前，以不成聲音的聲音發出低沉的話語。像是一種熱切的呼喚。

她感到親切。上一次，在她猶豫抉擇時，她得到了半神索拉卡的賜福，在所有艾歐尼亞士兵的關切下甦醒。那時的她，除了劍與一身劍術，一無所有。現在的她，承載了許多人的理念，她有一片美麗的故土，一些值得珍視的朋友，患難與共的下屬，七年難忘的回憶，以及一個自已深愛的人。

為了他們，她知道自已該怎麼做。

驀地她看見一隻深黑色的海鳥，全身披著漂亮的羽毛，振展雙翅在天地間盤旋，像一個靈動的精靈。黑色的海鳥透射著堅毅凌厲的光，最終振翅遠去，與漆黑的空間融為了一體。

她笑了。她眼神迷離，伸出手來，朝著未知的方向，竭盡靈魂力量呼應劍的召喚，將自身完全投入黑暗中。黑暗的空間吞噬了她，那一刻，她感到有什麼東西被牽動了。她感到自已全部的內在外化到了身體的表面。

她保持伸出的手，五指張開，感受著那個被牽動的物體正以一種難以理解的極速向自已飛來。跨越萬里的滄海。

數秒之後，那把劍終於破門而入，攜帶著前所未有的位置的能量，將房間的結界門撞得粉碎，來到她伸出的手上，仍飛速旋轉著，蠢蠢欲動。

手與劍身相觸的一瞬間，劍中磅礴的能量灌輸進她的體內。她感到自已已經完全冰冷的軀體，此刻正與冰冷的劍身融為一體，再也不可分割。劍的力量迅速外溢，包裹了她的全身原本火紅的鎧甲，形成了一套漆黑色的能量外甲。

她的心徹底平靜下來。她知道，她點燃了自已的靈魂，換取了與劍片刻的、極致的溝通。劍賦予了她新生，她也必將獻身於這支劍。

但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她有必須做的要去做。

那一刻，她睜開了雙眼，從完全的意識空間中醒來。她站立起來，審視著手裡顫動的劍，身上漆黑的甲，以及此刻向她敞開的房門。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不再是刀鋒意志。

現在，她是夜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