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時,姬無傷帶著一身寒走入暖洋洋的房間裡。

他脫了身上大氅,看向正圍著小火爐燒番薯吃的母子倆。

他眼裡染了笑,一邊搓著冷冰冰的手走過去,一邊問,“甜不甜?”

景飛鳶這才回頭髮現他回來了。

景飛鳶笑著將手裡剛剝好的番薯遞給他,“甜,你嚐嚐。”

姬無傷就著鳶兒的手咬了一口番薯,果然,甜絲絲的,清香軟糯,對於從寒風中歸來的人來說,堪稱美味。

姬無傷摸了摸對面小鯨魚的腦袋,摟著鳶兒一起坐在長凳上。

他家小鯨魚喜歡玩火,抬起頭跟他打了招呼後就繼續抓著木棍扒拉著火炭,玩得不亦樂乎。

姬無傷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景飛鳶。

他目光在景飛鳶身下掃了眼,低聲問,“是不是月信來了?難不難受?”

景飛鳶搖頭說,“還沒,這種事兒也不是一定就整月對整月的,有時候晚一天兩天都是正常的。”

姬無傷略略皺起了眉,“那豈不是很煩?知道它快來了,又總是等不來它,時時刻刻都得提心吊膽,怕它突然而至弄髒了衣裙,連門都不敢出……”

景飛鳶側眸望著他嘆氣,“對啊,做女子就是這點不好,每個月這幾天都是折磨,來了以後身子不幹爽,是折磨,可它不準時來吧,得時刻提心吊膽,這還是一種折磨。”

說到身子不幹爽,景飛鳶小聲跟姬無傷說,“我們這幾天分床睡吧?”

姬無傷握緊她手指笑,“你這是拿我當什麼人了?不能跟你做快樂的事了就不跟你同床共枕了?我有那麼無情?”

景飛鳶莞爾,“不是啊,我是怕你不喜歡……你是練武之人五感靈敏,嗅覺也比普通人靈敏些,我怕你跟我睡一塊兒,到時候被我身上的血味兒弄得睡不好……”

姬無傷嘖了一聲,“你能有多少血,能有多大氣味,能比得上戰場那無數死者流淌的鮮血融成的血腥味濃郁嗎?我在戰場上都能睡得安穩,何況是睡在我嬌美可愛的妻子身邊?”

他摟緊景飛鳶,“別再說這麼見外的話,你是我妻子,不是什麼不重要的外人。”

景飛鳶靠在他肩頭。

景飛鳶輕聲說,“這是以前在趙家,我那前婆婆趙錢氏教導我的……我剛過門她就跟我說,以後每個月來月信的時候得跟趙靈傑分房睡,她說女子的月信是從見不得人的地方流出來的,流的是髒血,汙濁之血,所以月信那幾日絕對不能與夫君同床同枕蓋一條被子,會衝了男人身上的好運氣……”

姬無傷驚訝低頭看著她,“這是什麼狗屁不通的話?她也是女子,這是一個女子說得出來的話嗎?”

姬無傷嗤道,“說月信期同床共枕會衝了男人身上的好運氣,那她兒子可真是福薄啊,命也薄,隨隨便便一點屁事兒都能衝了他身上的好運氣,活該他這輩子沒福氣。”

景飛鳶被姬無傷逗笑。

姬無傷見景飛鳶笑得開心,又說,“別聽趙錢氏那老婆子的屁話,她說那隱秘之處流出來的血是髒血,汙血,那麼,從那隱秘之處生出來的孩子豈不是骯髒得不能要了?他們那樣嫌棄女子那兒髒,怎麼還要從女子那兒出生呢,他們怎麼不自己從石頭縫裡蹦出來做個不同凡響的仙胎?”

景飛鳶笑得快要直不起腰。

這話真該說給趙錢氏那老毒婦聽聽!

保準能氣死趙錢氏!

景飛鳶捏著姬無傷的臉,歡快地說,“我還不知道我夫君竟然如此毒舌,你可真是太棒了!”

姬無傷彎唇,“多謝謬讚。”

小兩口在這邊笑著鬧著,火盆對面,小鯨魚抬頭奇怪地看了一眼說悄悄話的爹孃。

怎麼不說大聲一點給他聽聽呀?

小崽崽噘了噘嘴,哼哼唧唧著從火灰裡扒拉出兩個烤好的番薯,撥拉到爹孃跟前。

“啊!”

“啊啊!”

景飛鳶和姬無傷看向兒子推到眼前的番薯,立刻停止了說笑,溫柔跟兒子說起話來。

做人父母的,可不能只顧著說悄悄話卻冷落了孩子。

“來,魚兒先嚐第一口,幫娘嚐嚐甜不甜。”

“再幫爹爹嘗一嘗,魚兒的小嘴最會嘗味兒了,快來幫爹爹。”

小鯨魚看著爹孃遞到眼前的紅薯,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他果然很重要。

爹孃都要他先嚐味兒的,哼!

小鯨魚咬了一口爹爹的,衝爹爹猛點頭,非常甜,然後又去咬了一口孃親的,然後搖頭表示孃親的不如爹爹的甜。

姬無傷挑眉,想將自己的番薯跟景飛鳶調換一下,“你吃甜的,吃甜的等會兒肚子不痛。”

小鯨魚一聽孃親吃了肚子不痛,趕緊抓著孃親的番薯塞給爹爹,又把爹爹的遞給了孃親,還催促孃親快吃。

景飛鳶捧著個番薯好笑地望著父子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不過是一個番薯而已,又不是什麼稀罕的好東西,怎麼也要這樣呢?

她享受著父子倆對她的愛,吃下了甜滋滋的番薯。

一家三口圍坐在火盆前,烤著火,說著話,滿屋的橘黃映照在窗戶上,連院子裡的幾個小丫鬟都含笑托腮凝望,從中感受到了無限幸福。

……

夜深了。

一家三口洗漱過後躺在床榻上。

小鯨魚享受到了久違的爹孃在側的開心,不停從床沿爬到床裡面,故意在爹孃身上爬來爬去。

景飛鳶身子骨嬌弱一些,小鯨魚如今又胖了,那沉甸甸的小身子從景飛鳶身上爬過去,每次都把景飛鳶壓得胸腹泛疼。

小鯨魚又一次從景飛鳶身上跨過去。

可誰知,他小腳腳來不及跟上,一腳踩在了景飛鳶腹部!

景飛鳶疼得當即抽了一口氣。

“魚兒,疼——”

她弓著腰去抓小鯨魚的腳,小鯨魚聽到孃親喊疼,頓時慌了,立刻就想站起來!

可他忘了他的腳還踩在孃親腹部!

這一用力站起來,全部重心都在腳上,反而踩得景飛鳶更疼了些!

“魚兒!”

一旁姬無傷見勢不對,眼疾手快直起身一把將小鯨魚撈起來放到旁邊,然後立刻彎腰去檢視景飛鳶的情況。

“鳶兒,腹部還疼嗎?疼得厲害嗎?”

見景飛鳶眉頭皺得死緊,表情痛苦,好像疼得快要流冷汗了,姬無傷心急如焚!

誰能想到縱著兒子玩了好多個夜晚的攀爬小遊戲,會鬧出這樣的事情來?

他立刻起身披衣,“我去讓人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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