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的時候，何青嶼依舊在後面等著顧檸。
顧檸卻敏感地察覺到何青嶼今天有些不對勁。因為他走得離自已很遠，對比之前來說，而且往常說個不停的人今天像啞巴了一樣，幾乎一言不發。最多點下頭，“嗯”兩聲。
“你生病了？”走了一段路後，顧檸狐疑地望著何青嶼開口。
何青嶼沒想到顧檸會這麼問，頓了一下。
顧檸見狀心下就有了答案。“你生病了。”這次是肯定句。
“吃藥了嗎？”顧檸邊走邊隨口問道。
何青嶼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關心，含糊地點了下頭。
“沒吃啊。”顧檸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他在撒謊，“不嚴重？”
何青嶼又點了下頭。這下顧檸停下了腳步，皺著眉有些疑惑地看著何青嶼：“怎麼回事？”
話畢，沒等何青嶼開口，顧檸又問道：“生病了為什麼不敢說？”
何青嶼低下頭回視著顧檸，這才意識到她不是何母，不會因為他生病就罵他，怪他，說他給自已添麻煩。
“不想去醫院。”幾秒後，何青嶼回答道。
顧檸這才發現他的嗓子啞地很厲害。“發燒了嗎？”顧檸問。
何青嶼猶豫地點了下頭。
“那去拿藥吧，不去醫院，就學校附近的診所。”
“不…”何青嶼“去”字還沒說出來。顧檸就打斷了他：“我陪你去。”
本著他幫忙照顧自已這麼多天的恩情，以及不排除是自已傳染給他的可能，顧檸還是打算陪他把這個病看了，反正今天是週六，下午也放假了。
“走吧。”顧檸見何青嶼還傻愣在那裡不動，開口道。
走著走著，何青嶼突然又開口了。“應該不要打針吧？”
聽到這，顧檸沒忍住笑了聲：“原來你是害怕打針啊？”
可這次何青嶼沒有反駁，他微垂著眼簾，飄忽地答道：“嗯。我挺害怕的。”從小就怕，因為打針的時候不敢哭不敢鬧，甚至不能透露出害怕的神態，不然就會被指著腦袋責罵。
“沒事，如果真的要打針的話我會陪著你的。”顧檸記得小時候打針，媽媽都會抱著自已，遮住自已的眼睛，然後自已握著媽媽的手就不感到害怕了。
何青嶼看了眼顧檸，她正揹著書包，眉眼平靜，步態優雅地走在自已的斜前方，依舊是往常的模樣，根本沒意識到這句話在自已心裡砸下了多大的漣漪。
診所就在學校附近，走一段路就到了。
最近得流感的人還真是不少，診所裡的椅子上幾乎坐滿了人。
顧檸環抱著手臂站在一旁陪何青嶼等。
忽然一聲哭鬧聲響起，顧檸抬眼看去，是個小孩不肯打針。他媽媽哄了許久也不見效，小孩還是奮力掙脫醫生和母親的懷抱，哭喊著不肯打針。
周圍有幾個年輕的女生從包裡掏出幾顆糖果，遞給小男孩安慰他。顧檸站在原地沒動，她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再者，這種事情自已也幫不上什麼忙。可下一秒，顧檸看見了何青嶼的身影。
他蹲在小男孩的面前，從背後掏出一個不知哪裡來的玩具。包括他在內，三三兩兩的人圍著小男孩哄，他終於稍微平靜了下來，醫生看準時機就往他身上打了一針。小男孩猝不及防，等他反應過來針已經打完了。
何青嶼見狀也重新回到顧檸身邊。
“哪裡來的。”顧檸掃了眼那個玩具，隨口問道。
“隔壁有家便利店，剛才去那裡買的。”
等了許久，終於輪到了何青嶼。
醫生拿著體溫槍對著他額頭測了下。
“度，要打針嗎？打了退得更快。”醫生看著何青嶼。
“不用。幫我開點藥就好了。”何青嶼答道。
幾分鐘後，醫生將一包藥遞給何青嶼：“現在先吃一包，那裡有水。”
顧檸聽見後，走到飲水機旁拿起一次性紙杯，裝了一杯水，然後又返回何青嶼面前，將水遞給他。但何青嶼卻遲遲沒有動作。
顧檸瞥了眼他手中那多的有些離譜的藥粒以及何青嶼略帶抗拒的面孔，心下了然。她回憶了下小時候顧母哄她吃藥的情景，也學著輕聲細語地哄起何青嶼來：“一口氣吞下去就感覺不到苦了。”末了末顧檸又補充道：“吃完有獎勵。”
何青嶼聽後有些遲疑地望向了顧檸。顧檸回視他，鼓勵地朝他點了點頭。見狀何青嶼仰頭一口氣將手裡的藥送進喉嚨裡，配著水嚥了下去。吞完後，何青嶼扭頭眼睛亮亮地盯著顧檸。顧檸見他這副小孩子模樣，想了想，然後豎起大拇指對著他比了個贊。比完那瞬間，兩人都忍不住眯著眼睛笑了起來。
過了會兒，顧檸瞥了眼還在包藥的醫生，讓何青嶼在這裡等她一下。何青嶼來不及問顧檸要幹嘛，她就已經轉身離開了。
很快顧檸就回來了。她揹著雙手不緊不慢地走到何青嶼旁邊，接著從身後掏出和剛才何青嶼送給那小孩一模一樣的玩具，放到他面前。
“諾，獎勵！”顧檸朝何青嶼挑了挑眉。
何青嶼沒有想到顧檸是為他去買這個了。他已經習慣了別人失約，卻沒想到顧檸說給他獎勵這句話不是騙他。何青嶼有些呆愣地拿起那個玩具，隨即抬頭看向顧檸，那雙烏黑的瞳仁裡倒映著一個俏麗動人的面孔，很鮮活，很明豔。
“謝謝你，顧檸。”謝謝你讓我體驗到原來吃藥也是一件可以被誇獎，可以收到獎勵的事情。
“那作為回報你記得好好吃藥，好好照顧自已。”
“好。”帶著縷縷笑意的嗓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