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夜遊

這天晚上，孫員外帶著全家搬往客棧，還順便帶上了風黎二人跟千誠。

如此大規模的動靜，自然引來了左鄰右舍的圍觀，見一戶人家的門內有位老人正探頭探腦往外看，臉上還帶著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風黎心中不由好奇。

她走上前去，笑著行了個禮，“這位老丈，觀您神色，這座宅中可是發生過什麼？可否與我講講？”

老丈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也是他們家的人？”

風黎搖頭，“只是借住於此，並非主人。”

聞言，老人鬆懈了些，四處看過後低聲勸告道：“娘子還是另尋別處去住吧，這座宅子它不乾淨，鬧鬼啊！”

風黎來了興趣，“噢？這是從何說起？”

老人面上露出隱隱的恐懼來，“咱們這條街上住的都知道，這宅子短短几年間就換了五六次主人，每次都是被嚇跑的！”

“聽說那些主人時常在宅子裡看到奇怪的東西，什麼會動的桌子，長腿的碗碟，晚上睡覺時，那床還會變成軟塌塌的紅白肉塊，可嚇人了！”

“後來次數多了，這宅子就變成了遠近聞名的鬼宅，再無人敢住了！前兩日這家人來的時候，老朽還覺得奇怪呢！沒曾想這就要搬走了。”

風黎聽完後笑著謝過，這才跟在隊伍後面離開。

在客棧安頓下來後，熾妶忽然想起昨天風黎答應她的事，於是鬧著要到勾欄瓦舍去玩，風黎也正好想返回宅子再檢視一番，便帶著她出了門。

兩人離開客棧時天色已暗，街上燈火通明，不少妖鬼開始活躍，混跡在人群中往來街巷，十分自在。

風黎和熾妶在街邊找了只鴨妖，給她們當知客。

拿著風黎給的一百文，鴨妖笑得見眉不見眼，他長得圓潤可愛，頭上帶著帽子，臉頰兩坨紅暈，懷裡還抱著一包野果。

他將野果讓到風黎二人面前，那果子呈青紫色，錢幣大小，看起來汁水充足，十分可口，熾妶便抓了一把，約有四五個。

她咬了一口，頓時眼睛一亮，“好吃！”

鴨妖聽後十分高興，“客人若是喜歡，不如小的帶您去多買幾包！”

“噢？”熾妶來了興趣，“這個有賣的嗎？”

“當然！”鴨妖指指一個方向，“就在那邊呢，客人可要去看看？”

熾妶看向風黎，風黎笑道：“那就先去瞧瞧吧。”

熾妶一聲歡呼，蹦蹦跳跳往前跑去，在鴨妖的帶領下，三人停在了一個賣各色野果山貨的小攤前。

攤主是一名尖嘴猴腮的年輕男子，觀其行為舉止，應該是隻猿妖。

見鴨妖給自己帶來客人，他十分高興，特別是在熾妶買了三大包各色野果之後。

期間風黎左右看了看，發現這條街上有許多妖靈在此擺攤，賣的東西也都很有特色，與它們的本體皆有關聯。

付完錢後，兩人正打算離開，風黎一個不經意的轉頭，卻發現那猿妖正偷偷給鴨妖塞錢。

她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門道，一時不由好笑。

熾妶自然也看見了，她疑惑問道：“大人，那攤主為什麼要給他錢？不應該是買東西的給錢嗎？”

風黎笑道：“因為攤主跟他買了東西啊。”

“什麼東西？”

“客源。”

熾妶依舊不解，這時鴨妖收完錢過來了，手裡依舊抱著那包野果，甚至還多出了一些。

他笑眯眯道：“兩位客人，小的再帶你們到別處逛逛吧。”

這時熾妶看看他手裡的果子再看看自己手裡的，終於反應過來了，於是不由哼道：“別處也有你熟識的攤主嗎？”

鴨妖被拆穿後也不尷尬，嘻嘻笑道：“多賺幾個子買零嘴吃嘛，不過客人只管放心，小的絕不幹那坑蒙拐騙的事，與小人相熟的攤主都十分良心，童叟無欺的！”

熾妶撇撇嘴，沒有再說話。

於是在鴨妖的帶領下，兩人繼續在城中閒逛起來。

鴨妖十分熟悉地形，知道哪裡的表演最精彩，先後帶她們看了影戲、傀儡戲，聽了說書、諸宮調。

一路行來，街邊茶樓酒肆、卦攤勾欄參差錯落，四處充滿嘈雜的笑鬧聲，燈火輝煌，繁華似錦，儼然一座不夜之城。

熾妶見到街邊有人在玩關撲，便興致勃勃湊上去觀看。

關撲，即博彩遊戲，攤販準備各色彩頭，並規定遊戲方式，客人贏了就可以用小錢取走幾倍甚至數十倍價值的物品，若輸了，則其用來博彩的財物由攤販取走。

幾人停留之處，攤上準備了許多有趣的東西，有吃食，也有各色小玩意，玩法是擲錢，背面全部朝上就可以拿走獎品。

此時正在玩的是一名長衫的中年男子，按照圍觀百姓所言，他已經擲了三次了，卻都沒能獲勝。

這是第四次，百姓們情緒激動，一直在旁邊吶喊助威，但很顯然，五枚銅錢同時是背面的機率太小，於是男子再一次失敗，攤販則笑眯眯收走了盤中的錢。

熾妶看得興起，纏著非要讓風黎拿些錢給她玩，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風黎在其中發現了一包竹實，難怪她這麼興奮。

她便取了二十枚銅錢給熾妶，熾妶拿了五枚，在眾人看好戲的神情中朝盤內一擲——五枚銅錢整整齊齊全是背面。

一片詭異的寂靜中，忽然有人大聲叫好，緊接著，便是接連響起的歡呼聲。

小販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又不好耍賴欺負個小娘子，於是只好取過那包竹實，並一盞繪青竹的花燈一起給了她——這是事先約定好的獎品。

熾妶興高采烈接過，還要再玩，卻被風黎一把拖走。

這種玩法贏一次可以說是運氣，若是多來幾次，就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了，還是見好就收為上。

鴨妖湊上前，笑眯眯問風黎，“客人，小的方才表現得還算好吧？”

剛在人群中帶頭喝彩的就是他。

風黎聽出了言下之意，於是又賞了他十個銅板，他倒也不嫌少，樂呵呵地收下了，又領著她們往另一個攤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