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的房子裡，只有一點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閃爍著的黯淡的光，鬱言沒有開燈，摸黑回到房間，關上門後便洩了力，靠著門癱坐在地。
他其實並不是想回來，因為這裡現在已經不是屬於他的家了，如果鬱謹不要自已，那他就沒有家了。
鬱言拿出僅剩百分之十電量的手機，翻了一下聯絡人，在置頂的那個號碼處停留了很久，直到手機螢幕暗下去，房間內只剩下窗外照進來的月光，顯得格外清冷。
重新按亮螢幕，鬱言把那個號碼劃了上去，可他不知道能找誰，譚一陽嗎？可他不知道自已的事情，找他的話還得解釋很多。知道自已事情的——那只有方霽他們了，鬱言猶豫著要不要撥通方霽的號碼，深呼吸兩下，按下了方霽的號碼。
“嘟——嘟——”
“小言？怎麼了？”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方霽的聲音很清亮，像是一條流淌著的溪流，鬱言感覺聽到他的聲音已經舒服了很多。
“小言？你還在聽嗎？”
方霽沒有聽到鬱言的聲音，便又叫了一聲，終於，鬱言的聲音從聽筒傳來，但完全不像他平常的聲音，現在聽到的是暗啞、沉悶的感覺。
“方霽，你現在在哪？”
“啊？我在安城的家裡啊。你怎麼了？聲音怎麼怪怪的，發生什麼了？”
方霽一連串的問題鬱言現在實在沒力氣一個一個回答。
“方便收留我一晚嗎？”
聽到鬱言這麼說，一切都在不言中，方霽已經大概猜到了，便沒有再問。
“你在哪？我和林哥去接你。”
“在家，我給你發地址。”
掛了電話，鬱言把定位發了過去，扶著門緩緩起身去開燈。從衣櫃裡拿出一套換洗的衣服塞進揹包裡，收拾好東西鬱言又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方霽的電話把他拉回神。
“我們到了，你下來吧。”
“好。”
打完這個電話，鬱言瞄了一眼，還有百分之五的電。拿起揹包關了燈、帶上門，又直接摸黑下樓，院門外停著一輛黑色奧迪，是方霽他們。
“麻煩你們了，這麼晚還跑一趟。”鬱言抓著揹包的帶子對他們說道。
方霽看到他現在這樣和之前在河邊遇到鬱言的樣子一模一樣——沒有生氣、扯出的微笑都是痛苦的神情。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啊，快上車快上車，”方霽攬著鬱言往車後座走去，“我剛才還和林哥說想去吃夜宵，你來的正好，一起擼串去。”說著把鬱言塞進了後排，自已也跟著一起坐下。
還站著沒有動作的林宇看他那個樣子就知道，自已又成司機了。
“林哥！快開車呀，去上次吃的那家，他們家的好吃！”方霽探頭和林宇說話。
司機林宇只能一個人往駕駛座走，給他倆開車，後排的兩人已經開始聊起天了。
方霽看鬱言拿了個揹包還有一個袋子，有點好奇：“帶了什麼啊？大包小包的。”
“帶了套換洗的衣服，”又看了一眼自已抱在懷裡的袋子，是雲念拿給他的那個，“還有點沒來得及看的東西，就想著一起拿上了。”
方霽也不再細問，只是點了點頭，又說：“好不容易找我一次，多住幾天吧？不然咱們出去玩幾天也行。”
鬱言看了一眼前排的林宇，才無奈地說：“你再這麼說林哥要趕我下車了。”
林宇抬眼看了下後視鏡沒有說話。
“他不敢，又不是說不帶他。”方霽和後視鏡裡的林宇對視了一眼。
“我不介意。”
話是這麼說，但鬱言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意味，只能訕笑道：“應該就住一兩晚，已經很麻煩你們了。”
“那不然跟我說說發生什麼了？怎麼突然不住在家裡了？”方霽終於提出了自已的疑問。
鬱言啞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是從雲念、還是鬱謹和江霖？
“沒什麼，就是不想待在家了而已。”鬱言顧左右而言他。
“和你哥有關吧？”方霽並沒有給他逃避的機會，“你上次一個人去曲城也是因為他，這次也是吧。”
鬱言不敢和方霽對視，好像一對上他的眼睛自已就算什麼都沒說，方霽也能看出來。
“看來是了，”鬱言的躲避讓方霽更加確定自已的猜想，“吵架了嗎？還是鬧矛盾了？”
鬱言搖頭。
“那是怎麼了啊？”方霽想不到還有什麼原因，突然驚現一個念頭，看向鬱言，“總不能是分手了、出軌了吧？”
鬱言一愣，分手嗎？他們好像沒有什麼正式的表白和過程就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也什麼事情都做了。現在鬱謹只是可能要和江霖在一起，也沒有來和他解釋，算出軌還是分手？
看鬱言不說話，方霽語氣激動地說：“不是吧！真的啊？”
被一驚一乍的方霽嚇的一顫，鬱言開口：“沒有，我也不知道現在算什麼，更像是，單方面的分手吧。”
“單方面的分手？你提的還是他提的啊？”
鬱言又搖頭：“不知道，也沒有說出分手兩個字，只是感覺我要被甩了，所以就……”
“所以就一個人跑出來，要我收留你？”方霽接著鬱言沒有說完的話繼續說，“萬一是個誤會呢？你就這樣跑了啊？”
鬱言也想過可能是誤會，鬱謹和江霖可能是逢場作戲，但是就算自已不是他的戀人，那也是他名義上的弟弟啊，為什麼雲念都來關心自已，他卻連條資訊都沒有發過來？
“可能吧，但我今晚已經出來了，誤會什麼的，看看有沒有解釋吧。”他說的平淡，好像這件事跟他沒有絲毫關係。
“好啦，那就先不管了，咱們先吃開心了再說！”
方霽想給自已開導，鬱言聽的出來，但他好像也沒有什麼事，除了可能是餓久了，胃有點疼而已。
他今晚都沒有哭，只是情緒有點低落而已，鬱言一直跟自已說：沒事，不就是可能會分開嗎？沒事的，沒有人會一直在自已身邊，分離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在鬱言快要餓暈過去的時候，終於到了方霽說的那家特別好吃的店。店面不大，看起來就是特別平常普通的一家小店。
方霽拉著鬱言下車：“就是這家，你別看它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一定要嚐嚐，味道特別棒！”裡面的裝修看起來也很簡樸，但有一種溫馨的感覺，老闆是一對中年夫妻，看起來就是兩個特別和藹的人。鬱言覺得這個店真的挺好的。
方霽負責點餐，鬱言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沒有訊息，還有百分之三的電量，但他不打算給它充電，只是默默熄滅螢幕，等著老闆上菜。
他不想自已思考太多，如果鬱謹沒有和他說的打算，那他就按自已的想法處理吧。
已經很晚了，空無一人的房子裡，只有窗外的月光灑進來，和空氣流動的聲音，剩下的只有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