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托馬斯,我要去雨果要塞,我要拿到足夠厲害的魔法道具,我要報仇。

但是我淋了一夜的雨,又昏了過去,醒來後又餓又冷。我需要找一個歇腳的地方,找點東西吃,換件能夠取暖的衣服。

我一直向南走,直到天色暗下來後,我發現了一個村莊。我想要去投宿。

這個村莊只有幾戶人家的樣子,民房的建築都挨著一條河流。那河流上還有一隻小船,上面掛著一盞點有燭火的油燈,只是不知道那上面的人是不是在捕魚。

我走進村莊,村莊裡沒有教堂,但有一座不算高的臺樓,上面掛著一口老鍾,應該是提醒村民們作息的鐘。

村莊裡大部分民房都已經閉上了門,窗戶也沒有光亮透出。可能都已經休息了。

這時我發現有一個民房,房前掛著一個牌子,藉著來自河流上的小漁船的微弱燈火,我看到牌子上寫著字:這個家可以為過往的冒險者們提供住宿服務。

太好了,這應該是受到過冒險者們照顧的一家人。我可以去他們家借宿一下。

我來到門前,敲門。

沒有人回應,甚至連這個夜色中的村莊都是安靜的,安靜到河水流淌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

“有人嗎?”我大聲喊著。

還是什麼回應都沒有。這份安靜讓我覺得有一些可怕。

“我是冒險家,來借宿的!”

我又重重地敲門。敲門聲成了這個村莊裡唯一響亮的聲音,然後就是河水流淌的聲音,然後就沒了。

終於,門開了,門裡面走出了一個死灰色面板,瘦到皮包骨頭的中年男人。他穿著黑衣服,走路沒有聲音,好像一個幽靈。

這個幽靈手裡拿著燭火,他看到我是一條直立且說人話的狗也不感到驚訝。他開口說話,聲音就像貓爪在牆壁上撓一樣。他說:“客人,你要住宿?我這裡可好久沒有住人。”

我說:“為什麼這裡好久沒有住人?”

他說:“也許是太偏僻,況且這裡還不太平。”

我說:“沒關係,我只需要休息一晚就可以了。能燒些熱水煮點熱飯給我嗎?”我被雨淋溼的衣服還沒有完全乾,穿在身上很難受,我想趕緊洗個熱水澡。

他眨了眨眼睛,便把我引進房屋,屋子裡又黑又破,在屋裡也聽得見河水流淌的聲音。

忽然河面上傳來了風。明明之前沒有任何風。

風吹滅了那個幽靈一般的中年男人手裡的蠟燭。但男人沒有停下來,還是繼續往裡面走去。

他走了,把我留在了黑暗中。伸手不見狗爪的黑暗。

我以為他會去重新點燃燭火,所以我就在原地等待。可等來等去,還是不見他回來。

“喂!你去哪了?”我忍不住呼喊他。但得不到回應,就好像我剛才在門口一樣。

我只好摸黑往裡走,摸進一間裡屋。這屋子裡亂七八糟的,又黑咕隆咚,我走得磕磕絆絆,跌跌撞撞。

終於我摸到了裡屋的窗臺,摸到了窗臺上一盞油燈。我舉起油燈晃了晃,裡面沒有燈油。我只好把它放回原處。

我推開窗,風夾帶著河水的味道吹了進來。一起進來的,還有那小漁船上微弱的燈光。

藉著進來的漁船燈光,我打量著這間屋子。

屋子不大,但很空曠,只有一張床。我不禁開始發毛,我剛才磕磕絆絆、跌跌撞撞,碰到的都是什麼?

有鬼怪?

我的心開始像一面繃緊的、被鼓手狠狠捶擊的鼓。

我在床上坐下。

我的腦子開始不自覺地去想一些恐怖的故事。比如無時無刻無處不在的紅眼睛,非常紅,一直在你面前盯著你,你卻看不見它。你吃飯時它在你對面的牆壁上,你睡覺時它在天花板上,你夜裡起來上廁所時它在茅廁的門縫間,你無論做什麼,它都一直在,一直都盯著你,你知道,但你卻看不見它。

又比如一個好久不見面的老朋友,他(她)留起了長髮,也許他本來就有那麼長的頭髮,只不過他現在有更多的長髮,非常多。你在夜晚的街上偶遇他,只不過他背對著你。你和他打招呼,他也不回應,也不轉身。你只好來到他面前。但他的長髮擋住了他的臉。你去撥開他的頭髮,想看清他的臉,可他的頭髮實在是太多了,怎麼撥也撥不完。因為他沒有臉,甚至沒有頭,全是頭髮。他的頭是由頭髮組成的。

我不能再想了,我必須控制住自已不再去想。要抓緊睡覺,睡著了就不會多想。

我連衣服都沒脫,就躺進床上的被窩裡。被子比我的衣服還要潮溼。

然後就是靜,寂靜,連河水流淌的聲音也沒有了。

沒有一丁點聲音,更睡不著了。

我在被窩裡翻來覆去,突然,一個尖利的兒童聲音響起!

在深夜,在寂靜的村莊,兒童尖利的聲音,多麼突兀。

“舅舅!舅舅!放我進來!”

“舅舅!舅舅!放我進來!”

“開門!舅舅!”

“開門!開門!”

同時還有聲音捶打著這個房門,我所在的這個屋子的房門。

我趕緊起身,下床開門,可門外什麼也沒有。

我又關門回來重新躺下。

但童聲又響起來:

“舅舅!舅舅!開門!”

聲音一聲比一聲淒厲。

我感到我在冒冷汗,我乾脆把頭也鑽進被窩。

但是聲音更響,好像刀刺在我耳朵上,好像那個兒童,在我耳朵裡淒厲地尖叫!

我跳起來衝到門口猛得拉開房門。

還是沒有人。

我開始懷疑自已的耳朵。我只好把門關上。

但當我回去躺下,那聲音又響起,還和剛才一樣。

我感覺我的身體開始在發抖。

我從床上起來,又看向外面的河面,那漁船還在,只是上面的燭火變得更暗淡了。藉著那燭火,我重新打量著這個房間。這屋裡確實只有一張床。

我突然心一緊,會不會床底下有什麼?

我跪在床邊,彎腰伸手向床底下摸去。什麼也沒摸到。

可就在我把手往回抽的時候,我摸到了有人的面板的觸感。冰冰涼的枯瘦的肉的感覺。我的血液凝固,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我鼓起勇氣繼續摸索,摸到了面板上的繩索。

我的雙手哆嗦著把下面的東西拖出來。是一個人,被捆著的人。

我拿出我的餐刀,摸索著割斷了捆綁他的繩索。這時我發現這個人口袋裡有一支蠟燭,還有一根火柴。

我點亮只有短短一寸的蠟燭,這燭火的光讓我看清了這個人。

是領我進來的這個房屋的主人!他的樣子,是已經死了好幾天的死人的樣子!

這死屍一直躺在這,這屋子裡,不僅如此,這死屍剛剛還引我進門,忽的又消失,卻又被綁在我睡覺的床底下。

我感覺我渾身都在冒冷汗。

呼,從河面上又傳來了風,吹滅了我手裡的蠟燭。

“舅舅!舅舅!開門!開門!”

嗡!我的大腦告訴我,我要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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