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許昂,現在站在冒險公會的廢墟上。
初升的太陽給塔城帶來了光明。物理意義上的。
我心裡的陰霾未散。
城主艾巴爾來了,他說士兵已經清點了人數,一共死了九個人。九個人死狀全是被割喉,且每個屍體上只有一個傷口,不知道是劍導致的還是刀。但可以肯定的是——很鋒利的劍或刀導致的。
我聞言,開始仔細地從昨晚的記憶裡開始數數,數完後道:“死了九個人,還有一人一狗呢?”
艾巴爾沉聲道:“托馬斯和那個叫楓的實習生不見了。”
他這麼說我就明白了,找到托馬斯和楓,就能知道昨晚我和艾米離開後,冒險公會里發生了什麼。
那麼短的時間內發生了什麼,會讓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狗,死的死,失蹤的失蹤。
“不像是魔族乾的。”艾巴爾說出了他的分析。
我點頭。確實不是魔族乾的,我連魔力的氣味都沒有聞到。而且一擊斃命、殺完就走也不像是魔族的做事風格。
魔族喜歡殘暴地對待人類。
那會是誰呢?是某個人嗎?終於來到了這樣嗎?沒有魔族的威脅後,人類開始自相殘殺。勇者啊,你到底拯救了些什麼啊?
艾巴爾的手下們在給屍體們蓋上白布。
我看到了那個金髮碧眼白臉男的屍體,我問;“他叫什麼名字?”
“亞當,好像是什麼劍聖的徒弟。”艾巴爾答道。
我想起我昨天晚上還和他講什麼我救的人太多記不住,結果現在呢?我沒救下的人更多,我會記住嗎?
莉莉婭的屍體也被蓋上了白布。
我昨晚還和她講要全心全意地感受現在。可笑啊,是因為她沒有未來嗎?
我現在有好多問題,可我沒有答案。
時間過去了三天,塔城為此封城封了三天,但三天裡我們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兇手有幾個人?是誰?不知道。
而且阿東那天回表叔家後,也沒有了訊息。
我們一開始以為是封城的原因。但是塔城解封三天後,還是沒有他的訊息。
就這樣三天又三天,一共六天過去了。塔城迎來了一個陌生的中年人。他自稱是西北劍聖威爾克斯。
可笑,劍聖只有一個,那就是布倫特。
至於威爾克斯,他最多是西北剩劍。
西北剩劍先是約見了艾巴爾城主。也不知道他們之間說了什麼,說完後就把艾米叫去盤問了一番。
然後是我。
我不想去,就沒去。
因為在城裡一直找不到線索,還等不到阿東的訊息,所以我決定出城看看。
艾米也和我一起。也許是剛失去了什麼,我也不想她自已留在城裡。
但我們沒有帶上小文。他還小,讓他繼續在魔法公會當一個小學徒吧。
城外的村莊分佈的零零散散,我們也不知道阿東具體住在哪裡,只能一個村莊一個村莊的去問。
但詭異的是,我們到的每一個村莊,全都空無一人。不僅沒有人,也沒有牲口。房屋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村裡也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原本在其中生活的村民,就好像突然蒸發一樣。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發現。迄今為止還沒有人發現的發現。
冒險公會被毀,沒有冒險家出城,塔城士兵也因這次的殺人事件在城內警戒,所以現在只有我和艾米發現了這件事情。
我在空無一人的村莊裡仔細嗅著空中的氣息。
“有魔族來過。”我得出判斷。
艾米很緊張,但她不是因為自已緊張,而是擔心阿東,和失蹤的村民。
我仔細觀察過我們到過的所有村莊,每個村莊都有房屋被刻上了黑色的魔法陣。是魔族特有的魔法陣,上面充滿了邪惡的氣息。
“看來我們很難找到阿東了。”我道。
艾米聞言沉默不語。
我明白現在的艾米不能接受失去更多了,但我也不知道此刻我能做些什麼。
突然,我聽到一聲嬰兒的啼哭聲。
艾米也聽到了。
我們相視一眼,然後尋著哭聲的來源走進一個房屋中。
房屋內部很簡潔,也沒有被破壞的跡象,地上趴著一個嬰兒,臉朝地,傳出“嗚嗚”的哭聲。
艾米看到後急忙地想去抱起他,但被我伸手攔了下來。
那個嬰兒忽然抬起臉,臉上沒有眼珠,只有黝黑的眼洞,眼洞裡有細微的猩紅之光。他的鼻子和嘴巴也在往外冒黑色的不明液體。牙齒也只有兩個上面的犬牙,又尖又長,不符合他嬰兒身份的又尖又長。他短小的四肢不足以支撐他站起來,只好在地上胡亂撲騰著。
“他中了魔族的詛咒,已經是個傀儡了。”
我見過這種情況,是魔族的詛咒,中了這種詛咒的人,不論是死是活,都會被施法者操控身心。
這個村莊的其他村民,包括我們之前到過的村莊裡的村民,恐怕全是因為中了這種詛咒,所以跟隨施法者離開了。
眼前這個嬰兒,估計是因為不像別的村民那樣有行動力,所以被施法者遺棄在這裡了。
“聖典魔法可……可以祛除……詛咒。”艾米雙手捧著聖典之書,準備幫助眼前的嬰兒。
這次我沒有攔她,但我也知道結果。以艾米的實力,解除不了這麼強大的詛咒。
艾米誦讀了聖典,聖典冒出了潔白的聖光,照耀在面前嬰兒的身上。
可直到聖光散去,那個嬰兒眼洞裡的猩紅之光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怎麼辦?我……我的魔法……對他不……不起作用。”艾米向我求助。
“生死有命。”
我拿起屋裡的一把鐮刀,蹲在嬰兒的面前,收割了他的生命。
艾米的眼睛流出了熱淚。
我決定先帶著艾米回去。
在塔城封城的這幾天,附近發生了這麼大規模的魔族詛咒村民事件,我們有必要先把資訊帶回去。
“許昂先生,阿東……阿東他……會不會……”艾米不太敢說出後面的話。
“艾米。”
“我……我在的,許昂……先生。”
“等有一天,你會變得足夠堅強、勇敢……”
“那時候……那時候我就……就不會……不會輕易地哭出來嗎?”
“那時候,你就會像我一樣,說話很流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