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托馬斯,不會迴旋,是一隻狗。
當然,我也不是一開始就是狗。我本來也是人,是飽讀詩書的人。
我知道一首詩: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而我,昨晚他鄉遇故知了。
高興!
很高興!
特別高興!
高興到什麼地步呢?
我和我的老鄉一起在冒險公會的後院搓澡,一起在會長的辦公室喝酒,一起唱歌跳舞,一起睡覺。
醒來後一起……沒一起了。因為我是被揪著狗耳朵疼醒的。
“嗷嗷嗷~”
疼得我直接發出了狗叫。
揪我的耳朵的人是莉莉婭。
“輕點~輕點~”
我的狗叫她聽不懂,我又改為人話。
“你倒是大方,拿著會長的酒招待客人!”
莉莉婭還是沒放開她的手。而且還把我一路揪出了會長的辦公室。
“一點點,就喝了一點點!”我解釋道。
“三瓶葡萄酒,四瓶威爾麥酒,是一點點?”莉莉婭揪著我的耳朵,把我提了起來。
雙腳離地了,智商佔領了高地了,我出口成章:
“老鄉配酒,越喝越有。”
“有你個大頭鬼啊!你不是單身貴族嗎?哪來的老鄉?
“不但是老鄉,更是親兄弟!哎呀呀,你先放開我耳朵。”我的手在空中亂抓,腳撲騰著,想要掙脫。
“異父異母甚至異生物種類的親兄弟?”
莉莉婭雖然嘴上和我較真,但還是鬆了手。
而我卻沒有一點點防備,直接屁股親吻了地板。
痛!太痛了!
屁股著地,擠壓到自已的細皮嫩肉,感到了淡淡的疼痛!
莉莉婭頭也不回地往樓下走去,但她的聲音卻傳了過來:
“七瓶酒,一件衣服,外加辦公室清潔費,算你五個金幣。從你小金庫里扣。”
噩耗!絕對的噩耗!
自從我來到這異世界,就一直在這裡打工。兩年間,因為包吃包住,工資也一直由莉莉婭保管。每當我需要支出時,都是她代付,然後從我的小金庫里扣除相應的數額。
可今天!今天一早她就扣除了我五個金幣!
從來沒有一次扣除這麼多過!
甚至我覺得以前加起來的也沒這次多。
我趕緊四腳朝地,開足狗力,追下樓去。
“等等汪!”
“幹什麼?”
莉莉婭也不停下來等我。看來她是真的生氣了。
“我,我還剩多少錢?”
我想知道我還剩下多少希望。雖然我平時不花錢,但不能沒有錢。
莉莉婭掐指一算,道:“三個銀幣。”
扣了五個,還剩三個,可以接受,可以接受……個鬼辣!
一金等於百銀!
虧麻了。
我生無可戀道:“把我那三個銀幣也給我吧。”
“你要了幹嘛?”莉莉婭一邊問我,一邊去了櫃檯後面,從抽屜裡隨手拿了三個銀幣給我。
我小心翼翼地接過來,把她們三個依次攤開在我的爪爪上。
“瑪麗亞,麗瑪亞,亞瑪蝶。”我給她們取了名字。
“你那最後一個名字取的不太對吧。”莉莉婭笑話我道。
“單身貴族的事情你少管。”
我踮起腳從櫃檯上取了一塊嶄新的抹布。將我親愛的三個女兒們放在裡面擦拭,直到她們全都乾乾淨淨,閃閃亮亮。
然後我又依依不捨的將她們還給莉莉婭,含淚痛心囑咐道:“莉莉婭,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她們。”
莉莉婭收起了看熱鬧的笑容,一本正經道:“好的托馬斯大人!遵命托馬斯大人!保證完成任務托馬斯大人!”
說完她就把我的三個女兒又丟回了抽屜裡。
這個女人言行不一!
我的女兒們會在那個抽屜裡被別的骯髒的同類玷汙的!
而我,卻什麼也做不到!
無力感。
終究是昨夜一時的放縱導致了今日這一切的發生。
莉莉婭見我還沉浸在悲傷裡,於是打算讓工作來充斥我的內心。
“別演了,快去把後院的泥水處理了!”
“什麼泥水?”我不解道。
“你昨天洗完澡沒關水吧。現在後院發大水了。”
“我去處理!我可是咱們工會的勞動模範!”我擼起袖子就往後院衝去。
等著我,我的女兒們,我會努力工作,然後給你們聘用最高貴的金色守衛來保護你們的。
然後我就洗刷了一上午的後院。
我的年輕老腰啊!
父親我是不行了,女兒們你們耗子尾汁吧。
到中午了還是吃飯要緊。
“莉莉婭,中午吃什麼?”我來到前廳找了個椅子坐下休息。
莉莉婭看到我來了,說:“水煮魚。後院怎麼樣了?”
我比了個大拇指,道:“一級棒!”
“用了一上午,也太久了吧。”莉莉婭邊說,邊端來一盆水煮魚,“去喊楓來吃飯,他在二樓。”
我慢吞吞從椅子上下來,拖著腳步到樓梯口,仰起頭,假裝大力道:“小楓啊,下來吃飯。”
“你這聲音也太小了。”莉莉婭將水煮魚放到桌子上,拂了下自已的裙子,就近坐在旁邊的凳子上。
“他聽得見。”
我趕緊回來坐到桌子另一側的凳子上,然後去抓筷子,不經意問道:“今天公會里怎麼沒人啊。”
偌大的前廳裡,只有我和莉莉婭在。
莉莉婭道:“聽說城主召集了不少有實力的冒險家去開會了,亞當也帶了支隊伍去討伐魔物,剩下的人手就不夠用了。”
“還好我不是冒險家。”我說話間已經夾了塊魚肉。
“對了,我把你三個女兒借出去了。”莉莉婭也夾了塊魚肉,說道。
“什麼!!!”我的魚肉被我驚掉,回到了盆裡。
“這聲音可比喊小楓的聲音大多了。”莉莉婭的魚肉被她送進了嘴裡。
“你辜負了我,女人。”
“借給了你異父異母的親兄弟許昂。”
“哦,那沒事了。”
那可是我的親兄弟,肯定會好生招待我的女兒們的。
然而現實總是在情理的範圍之內,交給我們一份出乎意料的答卷。
在日落之後,我迎來了我的捲髮兄弟。
“怎麼出門一趟,還換髮型了。身上還搞得土了吧唧的。這破麻袋裡裝的什麼?撿垃圾去了?”我繞著回來的許昂嗅了一圈,道,“還好衣服沒破,不然我五個金幣白白浪費了。”
許昂道:“在外面搞了點化學實驗,影響不大。”
“還影響不大!?”和他一起回來的人中,跳出來一個金髮碧眼白臉男大聲道,“炸塌了半個山!”
“炸的你家的?”我問。
金髮碧眼白臉男道:“不是。”
“那不得了。”我永遠力挺我兄弟。
“走,我們去旁邊聊。”我又拉著昂到公會大廳角落的桌椅旁,遠離了其他人。
其他人見狀,不再管我們,隨著白臉男去找莉莉婭彙報工作去了。
“昂!”我興奮道。
“托馬斯!”昂也興奮道。
“昂!”我更興奮道。
“托馬斯!”昂也更興奮道。
“等下!”這樣下去沒完沒了了,我道:“我的女兒們呢?”
“你還有女兒?”昂大驚道。
“就是三個亮閃閃的銀幣,莉莉婭給你的。”
“吶。”昂拎起手中的麻袋給我看。
“三個銀幣就買了這個破麻袋?”我一臉不可思議。
“當然不是。”昂把麻袋放在桌子上,自已坐了下來。
我聽到這話剛鬆了口氣。
結果他又道:“實際上三個銀幣啥也沒買到。”
“那錢呢?”我趕緊問。
“給人當小費了。”他道。
沒有富人的命,得了富人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