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勉強說服自已,又說:

“聽說前幾日,狀元那孩子發燒了?”

現在虞家的下人都是唐家買的,加上那事是魯媽媽去辦的,李氏隔日就聽說了,就等今天拿此事出來說道呢。

魯媽媽回稟道,那天晚上她一到了虞家老屋,虞狀元還躺在床上裝病,直到見幾個大夫也跟來了,劉氏才支支吾吾地變了臉色。

而虞敬山不痛不癢地說了虞狀元兩句,就回去了。

虞敬山明顯一愣,臉色變幻道:

“嗐,那孩子調皮,就是想出去玩。”

唐父的臉色瞧不出喜怒,

“那就是撒謊了?孩子發沒發燒,劉氏一個做母親的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還是說,她以發燒為幌子,引你過去。”

李氏的語氣帶著責怪之意:

“賢婿,你這小叔子當的,可真是盡職盡責啊,拋下新婚的妻子一人獨守空房,轉而去找嫂子,這孤男寡女的,你也不避嫌。”

虞敬山大驚,連忙請罪道:

“岳父岳母恕罪,我實在是聽到狀元高燒不退,才一時情急,到了地方我也察覺不對,剛要回去的時候,魯媽媽就帶著大夫來了。

我那嫂子確實是不成體統,可無奈她是我侄兒侄女的母親,我大哥是為救我而死,我真放心不下那兩個孩子。”

虞敬山悄悄給唐攬月使眼色,唐攬月哼了一聲,假裝沒看見,她就得讓虞敬山看看,她有父親母親給撐腰,看他敢不對自已好?

虞敬山心中叫苦不迭,身上冷汗直流,他生怕被唐父瞧出端倪,他眼下也有些後悔,那天就不該去劉氏那,竟然鬧到了岳父岳母這來。

可劉氏吃醋,也是心裡有他,劉氏是他的糟糠之妻,為了他的前程,忍著天大的委屈做兄長的寡婦,他怎麼能辜負?

從那天到現在,他還沒能抽出時間去寬慰劉氏,想必她的心裡定不是滋味兒。

唐霽華在一旁冷眼看著,只覺得滑稽可笑。

虞敬山對劉氏是真的情深義重,無論如何都不會責怪於她,因為他認為他們是從苦日子裡過出來的患難夫妻,他們兩個人是一體的,都是身世普通的可憐人。

既如此,為什麼不抱在一起好好過日子去?

官家小姐又做錯了什麼?被他們二人如此戲耍利用,成了他向上爬的階梯?

前世直到後來唐霽華才知道,虞敬山一直仇視出身比他高的人,憑什麼他生下來就是受苦的,

虞敬山汲汲營營才混了一個八品校尉,然而那些世家大族出來的子弟隨隨便便就能當他的上司。

他恨世道不公,也恨出身高貴的女子,所以利用起來毫無愧疚之心。

他認為,這是他應得的,出身好的女人就該這麼彌補他,這是老天爺欠他的,欠他和劉氏的。

所以,前世唐霽華越受苦,他的心裡才更舒坦,更平衡。

前世他被劉氏叫走一夜未歸,自已不過是埋怨兩句,他便加以訓斥。

不過是瞧著她是個不受寵愛的庶女,孃家不給撐腰,所以欺負她孤身一人罷了。

如今換成唐攬月,唐攬月是受寵嫡女,父親母親都給她撐腰做主,虞敬山是又賠笑又告罪,原來他也知道新婚夜撇下妻子的做法是錯的。

唐霽華垂下眼睫,下意識攥緊了帕子,她前世今生都無人給撐腰,她能靠的,只有自已。

百里隱舟輕輕覆上她的手,“夫人怎麼了?”

“沒事。”

唐霽華扯了扯嘴角,將那股異樣的情緒掩飾下去。

百里隱舟啟聲道:“姐夫真是有情有義,兄長的孩子自是要顧惜的。”

唐霽華的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一字一頓道:

“是啊,姐夫真是情、深、義、重。”

虞敬山向百里隱舟和唐霽華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唐父的眼睛一轉,“大郎君說的對,我也是瞧敬山這孩子重情重義,才放心把女兒許配給他,可是他就是太重情重義了,總是被他那不像樣的嫂子愚弄。”

虞敬山面色慚愧,“都是小婿的錯,還請岳父大人消氣。”

唐攬月瞧著也差不多了,終於幫他說話:

“官人就是心太軟,才總被嫂子拿捏,以後就管那兩個孩子,讓嫂子離咱們遠遠的,給點錢接濟就行,不然她不知道還要做出什麼不安分的事情來。”

“自然,都聽夫人的。”

當著唐父和李氏的面,虞敬山自然是千依百順。

唐攬月得意勾唇,“這還差不多。”

虞敬山面上雖然笑著,可心底生出不滿,這到底是他的家裡事,當著外人的面,岳父岳母就拿出來叱責他,說到底,還不是瞧不起他的家室出身?

剛才岳父看見百里隱舟的那諂媚樣子,可殷勤得很呢,他們敢這麼對百里隱舟說話嗎?

心裡這樣想著,虞敬山暗暗握住拳頭。

他看向百里隱舟,不過這妹夫倒是個好說話的,剛才還幫他圓場,如果將狀元的事跟他提一提,說不定案子就撤了。

虞敬山心思一轉,已經想好了,等會兒熱絡了之後,就跟妹夫提起此事,一準能成。

想到這,虞敬山臉上的笑意漸盛,愈發討好起來。

“三姐姐不是和劉氏交好嗎?前些日子,還幫著劉氏說了許多好話。”

唐霽華最喜歡哪壺不開提哪壺,一臉笑意地膈應人。

“日久見人心,我那時候又不知道。”唐攬月說。

事情發生在唐霽華的身上,她當然是不痛不癢,真到劉氏欺負到她頭上,她才知道,原來劉氏真不是什麼好人。

唐攬月突然想到了什麼,“不過,官人啊,狀元和素娘住在咱們家裡,嫂子不會總找機會來看吧?”

素娘就是虞敬山的另一個女孩了,叫虞素娘,如今才兩歲,比虞狀元小個幾歲。

虞敬山一驚,這蠢婆娘,怎麼將此事說出來了?

果然,唐父和李氏一聽到這話,頓時臉色變了,

“什麼?月兒你剛才說什麼?那兩個孩子現在在你們家裡?”李氏問。

唐攬月點頭,“是啊,劉氏刁蠻,好好的孩子跟著她會學壞的,我們就把孩子接來了。”

唐霽華用帕子遮掩住臉上的驚訝之色,看來唐攬月被虞敬山哄騙糊弄了,忽悠著就把孩子接來。

兩個孩子那麼小,怎麼可能離得開母親?

瞧著吧,劉氏很快就會藉口照看孩子,住進虞家。這請神容易送神難,想讓她走,難啊!

先前唐霽華聽說,唐父和李氏要求分家,這確實是明智之舉,可惜了,唐攬月辜負了父母的一番苦心,那些算計都白搭了。

劉氏還是會堂而皇之地住進虞家,住進李氏給買的新宅子裡。

唐父冷下臉,將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放,一言不發。

李氏的面色也不好看,他們本以為虞敬山是老實,沒那麼多心眼,可沒想到他居然敢陽奉陰違?

表面答應分家,實則把侄子侄女都接來了,這算分的哪門子的家?

他打的什麼算盤,明眼人誰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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