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王無雙和蘇瀾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自然不能閒著。

一邊暗中運作引街鄰注意,一邊在心裡慰問蘇瀾的十八輩祖宗。

小婊子肯定早就料到親事難退,才會一來就威脅他,逼他上了賊船。

蘇瀾親自送逐星出王家,見王家周遭住戶的小廝們,正伸著脖子往這邊看,嘀嘀咕咕。

也是,青天白日大門緊閉,說是沒鬼,誰會信呢?

直到逐星的背影完全消失,見蘇瀾依然不動,王景言出言提醒。

蘇瀾笑了笑:“小王大人稍安勿躁,我同王閣老沒有深仇大恨,不至於要他命。”

王景言哪敢放心。

蘇醫令的醫術自是不必多說,府醫亦是杏林高手,兩人均束手無策。

他怕蘇瀾也取不出。

雖說蘇醫令一再保證她能取,但他總也不放心,畢竟她尚年幼。

屏風後。

王閣老平躺在榻上,府醫和蘇明啟立在一側,崔氏急的來回踱步。

見蘇瀾他們進來,崔氏才停下腳步,看著王景言欲言又止,王景言衝她點了下頭。

蘇瀾坐到榻前,從袖兜裡拿出一卷東西,開啟後是排放整齊的醫針和一排小刀。

府醫:“這是?”

“我自己根據刮刀改造的,這種刀切開面板更鋒利便捷。”

崔氏聽得緊張:“什麼切開面板?不是拔刀嗎?”

“傷口離心脈很近,強行拔出會致心血管崩裂,要將皮肉切開取。”

府醫和蘇明啟都是取過箭頭的,卻沒人開刀取,那樣創面加大,極易感染。

蘇瀾:“剪刀來。”

府醫從藥箱裡拿出剪刀,蘇瀾利落將王閣老衣襟剪碎。

王閣老側頭,看著崔氏說:“這裡不用你,去外面等。”

“不。”崔氏搖頭,“我守著老爺。”

王閣老看向王景言。

王景言扶了崔氏,低聲:“父親怕驚著您,您還是先回避吧!”

“我不放心。”

“這裡有我就夠了,您在這兒父親會分心。”

崔氏只得出去等。

蘇瀾給傷口消毒後,又塗了些府醫帶的麻沸散,包裝同自己買到的假貨一模一樣。

府醫:“姑娘,您準備……”

穆卿按了按額頭,冷聲:“我做事不喜歡被打擾,你要是管不住嘴,就出去等。”

府醫被懟,怏怏閉嘴。

蘇瀾用刀在面板上開了個十字口,切得不深,一點點將骨肉剝離。

她左肩傷著,單憑右手,多少有點吃力,細白額頭上冒了汗珠。

王景言在一旁,條件反射用帕子幫她拭去,蘇瀾沒理會,仍是低著頭,神態專注。

很快將小刀取出,她用鑷子夾起,“叭”地一聲丟在托盤裡。

接下來是清創、止血、縫合,她穩得一批,每一步都透著利落。

創面小,流血少。

府醫和蘇明啟都驚詫了。

尤其是蘇明啟。

他一直知道蘇瀾有天分,卻不想她進步這樣神速。

可惜,不是男兒身。

蘇瀾在他們驚詫的目光中淨手寫方子,把護理事項一一交代給府醫。

可以收工了。

她帶著南星出門,院裡不見崔氏,只見站滿王家護衛,個個配刀。

馮慶衝蘇瀾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快走,蘇瀾自然知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她剛邁步,一柄寒刀將她攔住,兇戾道:“回去!”

身後有腳步聲,蘇瀾回頭,見是王景言扶著王閣老走來。

蘇瀾冷冷看著王閣老:“這是要出爾反爾,做人可真是委屈你了。”

王閣老皮笑肉不笑:“姑娘想多了,只是留你在府中用餐飯罷了。”

“莫不是想毒死我?”

“想要你性命哪裡不能動手?”

“嗤!”蘇瀾冷笑,“王閣老,我真是好奇,你到底在貪圖我什麼?”

“你有什麼值得貪圖?”

“那得問你。”蘇瀾指了指他胸口,“就怕你出爾反爾,拔刀時留了個心眼兒。”

王閣老不為所動。

“你還沒感覺不適?”

王閣老笑:“小姑娘,你覺得我會被你嚇到嗎?”

蘇瀾嘆氣。

這年頭說真話愣是沒人信。

她見王閣老行事不君子,怕事後被為難,便給他下了點毒,想著回去後再差人送來解藥。

誰知竟真用上了,只是這毒怎麼發作這樣慢?

她猛然想起,裡面有一味牽機是之前從藥安堂買的,不會是又碰上假藥了吧!

藥安堂巨坑……

監察院。

謝珩正在看雲南左布政使曹遠的密信,是說匪患已危及衙門,儼然是土皇帝。

他幾次上疏奏摺都石沉大海,上言不達天聽,直指布政使不作為。

他看完讓御風找了張文元進來,把密信遞給他,“下繳匪文書到兵部。”

張文元開啟密信匆匆看了一遍,詢問道:“雲南布政使是沈伯遠,您對他可有印象?”

沈伯遠。

何止是有印象?

老頭子的得意門生。

“去查雲南過來的奏摺,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還有吏部的人,整日在考核什麼。”

張文元震驚。

院首極少過問朝堂各部職責上的事,這次怎麼還加重了語氣?

他躬身道:“吏部尚書將吏部牢牢掌控,手腕強硬,辦起來頗有些束手束腳。”

謝珩抬眸,淡淡凝著他,“帶玄甲衛去,有人作梗就辦了,不然他們還真當監察院是泥捏的。”

張文元應是,行禮退下。

謝珩啜了口茶水,鮮醇爽口,慄香中裹著一股子清淡的綿潤淡苦。

“這是姑娘送來的茶,說是茶樹同清香木和杜仲種在一起,染了藥性,是養生佳品。”

已經開始考慮養生,這是真覺得他老?

謝珩面色不動,又嚐了一口。

嗯,還怪好喝的。

“姑娘還說這茶是取茶樹的葉尖所制,是她親自摘的,就剩一罐,讓您省著用。”

謝珩目光放遠,盤算著宮裡新制的糯米點心,念念該是會喜歡,就是用冰鎮著,寒涼了些。

這時,踏月過來了。

謝珩見她走得急,起身走到外頭,低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踏月急道:“姑娘進了王家許久,逐星也被支開,院內動了侍衛,還有王家小廝去了國子監。”

她頓了頓,又道:“屬下欲探究竟卻被攔住,王家有暗衛,數量很多。”

謝珩臉色暗沉下來。

王家派人去國子監,多半是去請王景和,念念說不願嫁王景和,他們是想強迫?

單是想想就難以忍受。

憤怒如利爪,猙獰著欲衝出胸腔。

謝珩提步朝外走去,接過御風遞來的大氅,冷聲吩咐:“去召集玄甲衛,戒嚴文儒巷。”

御風應是,忙去召集人手。

謝珩邊系大氅繫帶,邊對張文心說:“去幫我把公印取來。”

張文心一驚:“您這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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