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過牆梯
聊了小半個時辰，李禾總算氣喘吁吁地回來了。
秦芷也從芳嬸那聽說他去王家村的原因，好像是倆孩子燒螞蚱吃，結果不小心點燃了稻秸稈。
秋季本來就乾燥，又在農忙，防火是重中之重，誰知道倆熊孩子玩火，不僅點了自家稻秸稈，還把鄰居兩堆稻秸稈給點了。
幸好發現及時，不然全村都要遭殃。
“事兒解決好了？”
李禾咕咚咕咚往肚子裡灌水，聽他哥這樣問，苦著一張臉嘆氣道：“要不是我去了，那倆娃娃的爹孃非把他們打死不可！”
這年頭可沒什麼不許焚燒稻秸稈的規定，稻秸稈的用處之多，可謂是百姓的救命稻草。
燒都不捨得燒，頂多用來引火。
其他時候，墊在身下可以取暖，鋪在房屋上能防水防雪，就算是當柴火燒了，也能肥地。
結果幾個稻秸垛子就這樣被燒沒了。
芳嬸止不住地嘆息，“也不知道這一家子咋熬過去冬天，真是……咱們村可一定要管好，千萬別叫這些孩子玩火！”
“嗯！我今天還得去村裡挨家挨戶說。”
李禾對大嫂敬重非常，說完此事，才看向江大牛和秦芷。
“什麼事？趕緊說吧。”
江大牛連忙把來意說清楚。
李禾聽罷，他是里正，又在村裡土生土長，江大牛一說江北和南邊的地他立馬就知道是哪。
從前江越爺爺在時，開荒六七畝地，後來用三畝半分地才換江北兩畝良田。
至於南邊兩畝地，在山腳下，附近有溝渠，地理位置不錯，肥力也很好，就是分給江大牛後他偷懶不想伺候，也不怎麼挑糞澆地，土地沒有肥力了。
倒是江北那兩畝地，一直讓江越他爹伺候的好好的。
“越兒，你怎麼說？”李禾又問江越道，他怕江越不明白其中門道，到時候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江越道：“里正大人，我同意。”
他們叔侄既已分家，江越就算大人了，李禾便不再多說，“那行，江北兩畝地歸江大牛，南邊兩畝地歸江越，江家山坡南邊歸江越，還有兩袋穀子分給江越。”
李禾說罷，又問他二人可還有異議。
江大牛和江越都確認無誤後，這事就算確定了。
江大牛帶著楊氏回家，雖說失去半邊山坡和兩袋糧食，可換來江北那兩畝地絕對不虧！
等他們夫婦兩個離開，芳嬸才流露出看不上眼的神情，“這兩個什麼人啊！”
李禾拍拍江越肩膀，“那地換就換了，南邊的地離你家近，改天我去給你看看，剛好秋收完，去豆腐郎家裡換些豆渣回來漚肥，明年土地肥力就會回升。”
土地和人一樣，都是需要好好經營的。
江越總算展露出真心的笑臉：“多謝禾叔。”
秦芷帶著江星江雲兒也齊聲道謝，“多謝禾叔。”
罷了，秦芷又有些好奇：“禾叔，換地不用寫書契嗎？只是口頭之言沒有憑證，那以後他們反悔怎麼辦呢？”
這話問的李禾有些想笑，紙張多真貴，哪是他一個小小里正用來給村民寫書契的？
更何況他也沒讀過書，壓根不識字。
村裡能供得起孩子讀書的寥寥無幾，所以以前村裡人才尊稱上過私塾的江越為小郎君。
讀書不僅是貴，還有門檻問題。後世有九年義務教育，不讓孩子讀書還有人來催，可古時候呢，都是求著先生收下弟子。
私塾太少，學堂太貴，傲氣的讀書人也不肯隨隨便便收流鼻涕屁事不懂的農家孩童。
就像江越，他自小懂事文靜，又肯自苦下勁，八歲時被送去求學，人家僅因他衣服補丁太多就不收他。
後來到他十歲，王月香給他從頭到腳做了一套行頭出來，又交一大筆束脩，李公村的私塾才願意收下江越。
這些事是秦芷一個現代靈魂很難想象的，一直以來她都只是把這裡當成農村老家古代版。
實際上，百姓們的生活遠遠不及後世。
李禾沒有嘲笑秦芷問題的無知，只道：“有我公正，他豈敢糊弄反悔？”
他看上去就像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漢，沒想到這句話說的還挺霸氣的！
解決完此事，秦芷帶著江越離開里正家，冬菊看了一場好戲，又跟秦芷一起罵楊梅花幾句，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家。
等她回到家，才突然想起來，壞事，她不是去找阿蘭給孃家買稻床的嗎？怎麼給忘了！
秦芷他們去看了南邊的地，就在他們住的地方下坡往南走一兩百米，兩畝地挨在一起，北頭是田埂，南邊是流經的河流，如今稻子收完，稻茬還留在土中，需要翻地漚肥。
不過天氣還熱著，再過段時間也來得及。
至於江越分到的半邊荒坡，上面種的都是砍柴用的雜樹，還有幾棵桑樹，離家遠，走路都要一刻鐘多，還不如去後山坡。
也許江大牛他們也是考慮到這些，才給的那麼痛快。
果不其然，江大牛還地一事第二天就傳的滿村都知道，第三天，秦芷正在家裡做風谷機，風谷機不比稻床那樣簡單，整體構造十分複雜，又是漏斗又是手動轉扇的。
秦芷先在沙地上畫出大概構造，開始切割木頭，再拼裝改造。
她忙著把風谷機做出來，做稻床的事情自然就落到李剛和周慧頭上了。
這天，李婆子匆忙來秦芷家，還沒進門就喊道：“阿蘭，快去你家坡上看看，阿越他二叔砍你家柴火呢！”
“什麼？”秦芷從木頭中抬起頭來，反應一會兒才意識到李婆婆在說什麼，頓時啞然失笑。
好你個江大牛楊梅花，跟她玩手段是吧！
“這可如何是好？那山坡本就離你們遠，名義上還給你們他們佔好名聲，可實際上呢，以後你們想在那乾點啥不都幹不成！？”
李婆子又氣又急，這一招還真是赤手捉刺蝟，讓人拿捏不得。
江越今日不在家，江星心都提起來了，跑到秦芷身邊，“大嫂，我們怎麼辦？”
“要不我們陪你去看看吧，”李剛放下鑿子，也是十分不忿。
秦芷嘴唇勾起，冷靜道：“不急，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