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傷人的人問律師。

他傷害了我的感情,這件事構成犯罪麼?

他在戀愛期間欺騙我,這事情是詐騙麼?

秦司南是真的想笑。

他算是真的明白許墨說的那句【每個人在敘述自已事情時,都會盡量弱化自已的錯誤,放大他人的錯誤。】

明明就是想要侵佔財產。

明明兩個人裡沒有一個是好人。

怎麼就能說的道貌岸然,彷彿所有的錯誤都是蕭良驥一個人做的?

就算是劈腿。

就算是分手又複合。

用得著鬧得這麼血腥?

秦法官要不是這會兒坐在許墨的身邊不好意思玩手機,他是真的想去微博上把他來HEAVEN之前發的弱智評論先給刪掉。

他看了一眼對面勾著頭的凌風,不免又搖了搖頭。

這就是他說的保守女孩子和劈腿渣男?

他識人不清也就算了,凌風這種在風月場所摸爬滾打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媽媽桑也能看走眼?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對面三個人身上打轉,最終落到許墨還包著石膏的腿上。

許墨……

似乎擁有一種能夠看透人心的能力。

“他的信託條款裡具體是怎麼寫的你記得清楚麼?”

“我拍了照……”奈奈從包裡翻出手機丟在茶几上,撥弄了幾下指給許墨看,“我當時找律師看過,他說……”

“也就是說當時就有‘高人’指點過你。”許墨邊看協議邊說。

“算不上什麼高人。”奈奈伸手又去摸煙盒,反應過來的時候低罵了一句,“那混賬玩意兒是我們圈子裡的,幫我看了協議轉頭就告訴了湘惜。”

也算是報應迴圈了。

“協議裡說,蕭良驥在這份信託裡本身是沒有繼承權的,但是他的子女可以繼承……”許墨點了點其中的一行抬頭問她,“所以……”

“所以湘惜想著和他舊情復燃,趁機生個孩子。”

“所以我一查出來懷孕就沒收了他的作案工具。”奈奈笑得樂不可支,“也算得上是一勞永逸了。”

這就是凌風說的“膽兒小不敢看一眼”?

這就是奈奈剛剛說的“我愛他,他比我的生命還重要”?

秦司南身上一陣陣的惡寒,連胃裡都變得有些不舒服。

他是真的一點也聽不下去。

他心裡亂哄哄的。

耳中似乎能聽到蕭良驥曾經歌唱的旋律。

低啞卻又清澈的嗓音裡,少年宛如海妖附體般的吟唱。

【好想忘掉一切的一切……】

【一直沉睡下去……】

【我不想回家……】

【只想有人陪我……】

……

他胃裡翻湧,秉著呼吸往下嚥了幾次酸氣,也沒能將那股噁心壓下去。

他死死的捂住嘴巴,逃也似地從卡座裡衝去了衛生間。

早上沒吃飯,他吐了幾次也吐不出東西來。

這種感覺令他更難過,吐到最後鼻涕眼淚流了一臉……

他轉開水龍頭胡亂的往臉上掬了些涼水,胃裡一縮一縮的疼著,帶的連身上都起了寒意。

他待在衛生間裡不想出去,害怕出去再聽見那些腌臢齷齪。

身上的冷汗湮溼了衣服,衛生間裡不停有涼氣灌入。

他盯著鏡子裡的自已,卻只能透過鏡子看到一個被噁心的失魂落魄臉色慘白的蠢貨。

這……

就是現實世界麼?

他的手掌伸開,蓋住鏡子裡自已的眼眸,想了想又鬆開……

“該走了。”

門外,許墨拿柺杖敲了敲衛生間的門。

秦司南大夢初醒,剛挺直身體就猛地彎腰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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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醫院的路上,秦司南變得安靜了。

他蜷在計程車的後座,全程盯著手機發呆。

網上的罵戰已經持續十四個小時了,蕭良驥的工作室只在一個多小時以前發了一條微博。

把湘惜放出來十幾張的證據圖上,P上了大紅色的【假】字。

他刪掉了幾個小時前轉發湘惜的那條微博,在自已的微博裡發了一句。

【蕭良驥不是那樣的人。】

因為有著熱度的緣故,瀏覽量四千多連一個評論的都沒有。

秦司南合上眼睛,計程車的顛簸震得他空蕩蕩的胃裡一陣陣的抽搐。

車子停在了一個大廈的底商附近。

秦司南抬頭望了一眼,小聲咕噥了一句“怎麼還沒到醫院”就低頭又摳起了手機。

“下車。”依舊是那不可一世唯我獨尊的語氣。

秦司南把屁股從車裡挪出來,站在人行道邊兒上整個人喪的不得了。

“去哪?”

“吃飯。”

秦司南“哦”了一聲,抬頭看了一眼底商的幾個招牌。

熱乾麵、燻肉捲餅、蘭州拉麵、黃燜雞……

麻辣燙、紅油冒菜、串串香、蓋澆飯……

許墨還真是把他當傻子逗弄著玩呢。

看他不舒服了,找著這幾天他愛吃的幾個破店把他往這一放就算是大功告成?

他抿著嘴唇,下頜繃的死死的。

雙手插兜一仰脖子,也不管許墨在輪椅上行動不便,抬腳就往紅油冒菜的店子走。

直到秦司南進店點完了自已想吃的,許墨才軲轆著輪椅進了店。

“老闆,想吃什麼?”

老闆娘一見著許墨就熱絡的和他打著招呼,見他腿腳不便還貼心的幫他拿了小盆子端了過來。

秦司南舌頭頂了頂腮幫子,嘴裡咕噥出一句“給你點過了”就又低著頭摳手機。

微博上,奈奈放出了澄清影片。

影片裡她妝容精緻,換了一身看起來更加溫婉的卡其色馬海毛毛衣。

她在影片裡不斷地向所有人展示自已與蕭良驥生活的點點滴滴。

從時間線到故事線……

從生活裡的甜蜜日常到工作上的互相幫扶……

事無鉅細無一例外的展示在了公眾面前。

秦司南看到一半便關了手機,抬頭時看見許墨正盯著螢幕看的津津有味。

“怎麼不看了?”許墨拆著餐具問他。

“沒意思。”秦司南把凳子往後一頂後背靠在了牆上,“我還是覺得明星在大街上抽菸就得當庭槍斃。”

“那要是還亂丟菸頭……”

“那就當街射殺。”

許墨“噗嗤”的笑出了聲。

秦司南白了他一眼,把頭扭去看著店裡的宣傳海報。

“覺得我挺髒的,什麼案子都接?”許墨忽地問他。

秦司南愣了愣,很快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高昂著下巴繼續沉默。

“醫生的天職是救死扶傷,律師的天職是維護公平正義。”

“而我,只在乎公平,不在乎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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