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點到為止
枕雲欣賞容貌的眼神微黯，將視線從鏡子轉到門口的衛懷朔身上。
“我若不用原本的臉，墨笙他如何認得出我？”
聲音有點兒急切，枕雲打量著鏡子裡挑不出一絲缺點的五官，滿意，但分外惋惜。
“按你所說，他也只記得一隻胖的像狗的狐狸”，衛懷朔顯然耐心耗盡，“你用不用自已的臉，都沒區別。”
枕雲怒了。
但他知道現在不是怒的時候。
打不打得過衛懷朔還要另說，起碼今天是和雲寶貝“初次見面”的一天，不能帶傷。
都說初見最重要，他當然要用心打扮！
挑了一件紅豔豔的衣服， 誓要豔壓全場，卻被人扔了一件灰青色弟子袍過來，砸在了他臉上。
“穿這個。”
枕雲怒目而視，狐狸眼怒氣滿滿，“憑什麼聽你的？”
“你不穿旬山派弟子服，便混不進晚宴，也見不到你心上人。”
衛懷朔微揚眉梢，“弟子服上有掩蓋妖氣的陣法，要不要見，全看你自已。”
殺了唐末的計劃並不需要節外生枝，若是枕雲信不過，他大可以自已動手。
衛懷朔的意思已很明顯。
你不聽話沒關係，那就不帶你過去，反正也不是非用你不可。
可顯然，枕雲需要這個機會。
冷哼一聲，妖法換上了灰青色弟子服，將他臉上的魅惑相都顯出幾分規整感。
妖法鋪在自已臉上，他用了個素淨普通的臉。
像是路人相的甲乙丙丁，混在人群中找不到那種。
看著這張再普通不過的臉，枕雲嘆氣，轉念一想，能解決一個情敵，也不是很虧。
當衛懷朔來到接天蓮葉樓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河面漂浮著一長條昏黃色河燈，蓮花形狀，被風一吹，便隨漣漪一起飄蕩。
楚亦正端著一碗冰糯白團解熱，手肘撐在欄杆上，晚風一吹，別提多愜意了。
他正看著夜中河景，雲墨笙的聲音便突然冒出來。
甜絲絲的。
“楚師兄怎麼不在樓裡聽曲聊天？卻在這裡偷閒？”
少年唇角帶笑，琥珀色瞳孔映入昏黃燈芒，亮如天星，“衛師兄怎麼不在？衛師兄大忙人，不能時時刻刻陪著師兄你吧？”
楚亦嚥下口中含溫的小白團，愜意地眯眼，“他忙他的，我閒我的，也不衝突啊？”
雲墨笙走到楚亦身旁，清淡薄荷香近了一步，乍一聞如同風油精過腦，倍兒清醒。
他自顧自地說道，“那我就來陪師兄，我很喜歡和師兄待在一塊兒的感覺。”
楚亦將視線從河水之中移動到雲墨笙臉上。
表面上冷靜的一批，其實內心已經翻起驚濤駭浪。
雲墨笙難不成真是gay？他說這話是在暗示自已嗎？難不成他真搶了男主的男人？
一連串問題在腦中炸開。
可他又不能直接問對方“你不會對我有意思吧”。
要不顯得他不僅自戀，還賤賤的。
楚亦腦袋轉得快，立馬察覺到了其中關竅。
有可能雲墨笙被自已吸引並不是因為他楚亦大帥哥有魅力，而是因為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楚亦立馬警覺起來，向旁邊撤了一步。
“你離我遠點。”他說，“我很熱，別人跟我站得近我難受。”
雲墨笙歪頭，表情有點兒疑惑。
今天晚上也不熱啊？
況且楚亦本身就有點兒體質微寒，還吃著冰湯糰，怎麼可能熱？
唯一的解釋，便是楚亦不想和自已離得太近。
明明上次一同劍舞他並沒有排斥之意，怎麼現在就有了？
雲墨笙眼底光芒微沉，瞬間想到了一種可能。
一定是衛懷朔從中挑撥離間，壞自已好事。
“小白兔”雲墨笙雙眸微眯，河面燈光一晃，竟顯出幾分浸透骨髓的冰冷。
“楚師兄一定是在哪兒聽信了什麼話，都與我不親近了。”
雲墨笙微微仰頭，視線從楚亦的唇瓣緩緩移動到他的雙眼，每一寸都不想放過似的。
那眼神攻略性意味很強，加之此刻光影錯落，無法清晰辨認他眼底情緒。
“師兄是想要與我劃清界限嗎？”
他上前一步，眼底浮光盪漾，“還是說，想讓我滾得遠遠的，越遠越好？”
楚亦將手中的甜湯喝盡，喉嚨湧上一股清爽的甜香。
他隨手用手背擦了下唇角，語氣也頗有幾分隨意，“那倒是沒有，我只不過不習慣與人太過親暱。”
“點到為止剛剛好，不是嗎？”
楚亦的話隨意而輕快，“就像這天邊月，你若是在這裡望去，便只見得月華如水月影如紗，可離近了才知道，原來是個坑坑窪窪的面貌。”
“人和人也是一樣，留一些距離，豈不更好？”
雲墨笙不說話了。
他靜靜看了楚亦半晌，卻突然冒出一句，“師兄怎知月亮坑坑窪窪？難不成親眼見過？”
楚亦欲言又止。
他該怎麼跟一個玄幻世界的人解釋，現代人類早已實現月球登陸了？
他撓了撓後腦勺，“我只是打個比方。”
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衛懷朔的聲音，那人走路根本沒聲音，也不知聽了多久。
“師弟不去看錶演嗎？”他插進兩人中間，隔開雲墨笙的視線，“時候差不多了。”
此表演非彼表演。
楚亦自然知道衛懷朔的言下之意，連忙點頭，跟著他回到了樓內。
樓內實在熱鬧，堪稱是座無虛席。
見到楚亦與衛懷朔一前一後的身影，眾人皆投來打探的目光，藉著交談的由頭，免不了一頓竊竊私語。
“那位就是幽劍峰的衛師兄吧？當真如同仙人，俊逸非凡！”
“他身後跟著的那位是誰？怎麼沒見過？”
“沒見過總聽過吧？那位就是以前經常糾纏唐末的楚亦，不過最近倒是很安分，沒聽說出什麼么蛾子。”
楚亦聽著這群npc對話，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聽的津津有味。
若是按照原劇情的設定，聽了這些議論，楚亦會羞愧低頭，或是藏起來悄悄流眼淚。
可現在的楚亦心臟可是堅強的很，像是在聽笑話似的。
聽到身後的一聲輕笑，衛懷朔腳步微頓，轉過身，壓低聲線，“要不要殺了他們？”
衛懷朔眼底光芒冷幽，像在待命。
好似只要楚亦點頭，他便會手起劍落，殺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