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有些晚了，舒妮是乘計程車來的。
一路上燈火煌煌，車速緩慢，晃得她直犯困。
一踏入裴初淮的地界，便被聲色迷離的喧鬧吵醒了靈魂，今晚是熱鬧的，尤其是不常露面的蕭琛也在，裴初淮特地拿來了酒莊價值千金的酒，剛開啟。
他拿著酒杯站起來，高腳杯中猩紅的液體在迷幻的光暈映照下，反襯出某種會令人上癮的色彩，那層色彩裡有一層是金錢賦予的昂貴。
還沒走近，舒妮便好似嗅到了其中誘人的酒香。
她不是酒鬼。
但裴初淮總能弄來特別的酒。
“看吧，哥有什麼好的都想著妹妹，快來嚐嚐。”
今夜人不算多。
大都是熟人面孔，舒妮上次來一一見過，蔣辭蕭琛也在其中，並非都在品酒，有幾個在聊天，只在舒妮進來時目光不約而同停留在她身上片刻。
裴初淮將酒遞了過來，舒妮是要喝的，卻被蕭琛擋住了。
他一如既往，溫和謙柔，連在這種場合都特別得像是一股清風，身上幾乎是沒有俗氣的，不像裴初淮與蔣辭，一看就是常年在浸染在醉生夢死的生活裡。
“別胡鬧了，這酒太烈，喝一點怕是要醉了。”
蕭琛連勸人都是那麼柔和。
跟舒妮家裡那個形成了強烈反差比。
舒妮卻是個好勝心強的，“裴哥哥能喝，我怎麼不能喝了？”
蔣辭在一旁起鬨，“就是，你上次沒來，妮妮可能喝了，是不是？”
那次舒妮兩杯就不行了，這是明裡暗裡在調侃她呢。
舒妮在桌下踢了他一腳，給了警告的一眼，轉而看向蕭琛，又是一張笑吟吟的美人面，“蕭哥哥，我能喝的。”
剛要嚐嚐這酒的味道，包間的門突然被開啟了。
聲音過於響亮。
舒妮拿著酒杯的手一抖，還沒看清人呢，女人尖銳高昂的喊聲撕了出來，“蔣辭，哪個是蔣辭？”
這屋裡人不多，加起來不過五六個，卻同時齊刷刷看向了蔣辭。
包括舒妮。
她哪裡見過這陣仗，站在邊上愣住，這裡燈光又暗，女人掃了一圈，循著眾人的目光看到了坐在酒桌旁的蔣辭，他抽著煙，夾著煙的姿態頗像是電視熒幕裡的畫面，氣氛場景很是迷離，就連領口微散的兩粒紐扣都恰到好處。
吞吐出薄煙，那張多情眸被遮擋一半，他吊兒郎當著，“嘛呢，誰放進來的潑婦？”
舒妮知道自己這幾個哥哥都不是吃素的，正如周今衡所說——不是好貨色，玩弄女人，吃喝玩樂，再往深了談或許還有更嚴重的，可他們知道分寸，都不會太出格。
就算出格，也不會在國內胡來。
不遠處坐著的兩人一唱一和打趣，“這是這個月第幾個了？”
“……”
“辭哥爛桃花就是多。”
“哪是爛桃花，這分明就是情債。”
他們還在打趣著，那女人卻一個箭步衝了過來，拿起桌上的酒就往蔣辭臉上潑。
紅酒順著眼皮鼻樑往下淌，光暈滑過蔣辭那張妖孽的面孔，他垂著眼皮，睫毛溼成了一簇一簇，又狠狠咬了一下香菸濾嘴，煙熄滅了，到嘴的只會是苦澀味道。
“你就是蔣辭是吧？”女人個子高挑，穿著簡單，白毛衣牛仔褲和板鞋，看上去也就個學生，“盼盼因為你被退學了，你知不知道她還鬧著去尋死？！”
蔣辭深吸了一口氣，並未答聲，其餘幾人像是見慣了這種場面，紛紛以看戲的姿態觀望著，包括裴初淮。
他拉了舒妮一把，輕聲：“坐，沒嚇到吧，他就這德性，這下玩脫了，不用管。”
裴初淮這一出聲，女人眼珠轉了轉，豁然看向了舒妮，“看你年紀不大，奉勸你一句，少跟這幫人混，他們只知道毀女孩兒清白，玩膩了就丟，不會負責的。”
“喂？！”
蔣辭站了起來，紅酒滴到了領口上，他隨手掃了下，“小姐，你哪位？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有你撒野的？再敢胡說一句我撕爛你的嘴！”
原本還在看戲，可她卻跟舒妮說了那番話，場面多少有些不同了。
舒妮可不是叫來取樂的女人，她是真妹妹，得護著疼的，叫來純屬是知道她愛玩。
裴初淮沒想到會讓她碰上這一出，立刻變了臉色換了腔調，“真是有意思，蔣辭可不是好強迫女人的，你不如回去問問自己那朋友，是不是上趕著的，別是入戲太深，真把自己當黃花大閨女了。”
舒妮下意識看蕭琛一眼，他表情總是很淡，讓人琢磨不透，正看得出神，蕭琛忽而偏眸，與舒妮對視，她慌張咬了下唇。
“……嚇到了？”
沒人注意到他們，舒妮搖了搖頭，頭頂的吵聲再度傳來，“盼盼跟我說了，你哄著說要娶她，結果把人搞大了肚子又不認了，難道不是你乾的？”
說著，那女人又打眼瞧了一圈在場所有人，接著冷笑了聲。
“你們不就是仗著家世好才這麼胡作非為不把女孩兒當人看，一個個人模狗樣，扒開那層皮跟畜生有什麼區別？”
蔣辭：“有本事讓她自己來找我？我搞大的也是她的肚子，不是你的，輪得著你來當英雄？”
他站在舒妮邊兒上，發著火，髮尾上的酒珠滴到了舒妮身上。
不忍心看他這麼狼狽。
舒妮好心抽了兩張紙遞給蔣辭，他聳拉下眼皮，火氣瞬間沒了，桃花眼看什麼都一副深情樣，“還是妮妮知道心疼哥哥。”
紙巾剛接過去，舒妮的手突然被拉住扯了出去。
“我跟你說了這幫人都不是好人，你還不走，等著被禍害嗎？！”
從位置上被拽起來，舒妮始料未及，腳下絆住了一雙腿，身子搖擺著跌了下去，蕭琛來扶卻沒來得及，害舒妮狠狠撞在了茶几上。
“哐當”一聲。
舒妮頭暈眼花，腦袋上像是有星星在繞。
*
那一撞不輕，又傷在了頭。
裴初淮跟蔣辭站在外面，面色焦急，像是在商量什麼，護士給舒妮擦藥，蕭琛在旁看著，她疼得不禁皺眉，蕭琛望了眼護士，“麻煩您輕點，小姑娘怕疼。”
舒妮忍著疼，“蕭哥哥，我不疼。”
蕭琛：“好在傷口不重，不然要破相了。”
舒妮往外探了眼，“他倆是不是嚇壞了？沒事吧？”
蕭琛跟著回身，“興許是。”
畢竟這會兒，周今衡該到了。
接到電話周今衡便趕來了，隔著走廊便看見了裴初淮跟蔣辭，兩人對了一眼，各自推著對方頂上去，蔣辭被推到了前，“二哥，真不是有意的，有個瘋女人衝進來，妮妮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