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縮著個小人,晞月起不了身,只能抬著臉回話。

“皇上和永璜如此信任臣妾,那臣妾定然仔細照顧,不辜負皇上的期許。”

“可是臣妾實在是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怕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

晞月把懷裡的永璜撈出來站好,摟著他眨巴著眼看向了皇帝。

“還請皇上賜臣妾和大阿哥一個恩典,撥幾個老道會照顧人的嬤嬤幫幫臣妾。”

永璜抓住晞月摟著自已的那隻手,緊皺的眉頭平展。

皇后眉毛一挑,溫和開口道,“貴妃說的是,臣妾倒是知道擷芳殿裡有幾個不錯的人。”

“好,”皇帝沒接皇后的話語,舒展眉眼看著眼前這對新母子,“王欽,這事交給你,挑好人明日便把人送去鹹福宮。”

被晞月拉著手走出長春宮暖閣時,大阿哥回頭看了一眼呆愣著的如懿,天真一笑。

嫻嬪娘娘的辦法是好辦法,自已劃的傷口的確得到了皇上的關注。

可她若是真的疼愛自已,為什麼不能像今日慧貴妃一樣直接向皇阿瑪討恩典,而是挑唆自已自殘?

他被母親疼愛過,這些年歲哲貴妃待他如珠如寶,他知道一個“母親”會怎樣對待自已的孩子。

嫻嬪分明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寬和仁愛,她出這個主意無非是想坐享其成,不願擔一點被皇后為難的風險。

嫻嬪兩面三刀,純嬪一心只有自已的兒子,皇后不必多說,自已受苦就是皇后害的。數來數去,位份高又無子的慧貴妃竟是最合適的人選。

永璜貼近了身旁的晞月,把臉依靠在她的手臂上,聞著她身上淺淡的薰香終於放下了心,如今他總算是解了困局。

晞月以為他湊過來是因為覺得冷,又見他穿的單薄,一邊叫人來傳轎,一邊用自已的縷金十樣錦披風把他圍了起來。

大阿哥在孩子裡身量不算小,但到底是個孩子,披風長長的一段都落在了地上。

他紅著臉,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這披風這麼大,上面還繡著大片大片豔麗的薔薇,這讓他頗有些不自在。

圍在她們身邊的宮人大多露出了善意的淺笑。

不遠處的皇后搭著素練的手,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

“貴妃平日常裡就是個驕縱的,這下養個愛拔尖的長子,更要不得了了。”

素練神色不虞,其實貴妃平日裡還算是有分寸,可就算她依舊守禮,大阿哥有了個她這個養母豈非心更大了。

唉,皇后在心中嘆息,還不如讓家族落寞又無寵的嫻嬪養,就算她憑藉著大阿哥東山再起,再得皇上垂憐,也不過是個嬪位,朝中也無人。

她冷下臉,想叫人去擷芳殿處置那幫刁奴,卻又想起皇上已經將此事交給了大阿哥的養母。想想方才皇上的態度,她的臉色黯淡了下去。

“素練,”她緊緊抓住自已心腹的手,“本宮這個嫡母到底該看顧好大阿哥,你說皇上今日,是不是在怪罪責難本宮?”

素練有些心疼主子的患得患失,“怎麼會呢,皇上只是惱怒那些奴才的作態罷了。您是皇后,又有著二阿哥和大公主,皇上看重您呢。”

“去,去把嘉貴人找來。”

皇后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過幾日,讓嫻嬪去把我準備的新茶給皇上送去。”

“是。”詫異浮上素練的面龐,但她還是應下。

比起貴妃,皇后其實更不喜差點奪走自已嫡福晉位子的如懿。但這兩個最先進入王府的女人現在一個春風得意,一個落寞不已,她不能不出手平衡。

回到了鹹福宮,方平已經收拾出了側殿的西暖閣,他地領著宮人向晞月道喜,客客氣氣地向大阿哥行禮。

二人皆是作出一副和氣的模樣,晞月滿意地點點頭,先撥了幾個伶俐的宮女太監來伺候,讓她們先帶大阿哥下去洗漱歇息。

但永璜卻拉了拉晞月的袖子,堅持要和她單獨說會話。

“其實我的傷是自已弄的。”他低下頭,“是嫻嬪教我的。”

“嫻嬪?”

見永璜認真點頭,說出了當日撞見她和海蘭的事宜,晞月心中驚疑不定。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皇上看重長子,她大可直接帶著他去養心殿。如懿若是這麼做了,這事不僅可能成為她和皇帝的破冰點,說不定可能直接得到大阿哥的撫養權,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招數。

晞月還以為在大阿哥選養母時,她那副人淡如菊的樣子是像以前一樣故作姿態,原來是早就胸有成竹。

“如果我是親孃還活著,她絕不可能給我出這樣的主意。”

晞月伸出手憐愛地揉揉他光潔的腦殼,“哲貴妃一直很疼愛你,這是滿宮上下都知道的。”

“蘭心呢,她怎麼不在你身邊照顧你?”

永璜紅了眼眶,恨聲道,“是皇后,是皇后身邊的人趕走了她,說要蘭心姑姑為我額娘祈福,把她趕去了寶華殿,不讓她出來看我。”

“雲珠。”

晞月喚來宮侍,讓她們去要人。

“記住,你們奉的不止是本宮的旨意,還有皇上的御令,沒人能阻攔你們。”

看著宮人們領命離去,永璜既激動又感動,直言心中所想,“慧額娘,您不擔心蘭心姑姑會挑唆我只念著親額娘不親近您嗎?”

晞月搖搖頭,“你都這麼大了,攔著你們又有什麼意思。”

“哲貴妃本就是你的親額娘,對你又好,你念著她,想著她是人之常情。”

想起許久不見的陳敏,她眼中淚光閃動,聲音有些顫抖,“我也掛念著我的額娘。”

只是她和陳敏高斌還有再相見的機會,大阿哥卻已經和哲貴妃天人永隔了。

兩人都被勾起愁腸,晞月先平復了情緒,永璜年紀小收不住眼淚,抱著她哭了一陣。

她有些尷尬地拿出白綾帕子給自已和大阿哥拭淚。本想先安排好大阿哥入住的事宜,沒想到先哭了一場。

大阿哥臉也紅了,他一向以持重的長子,沉穩的大人自居,但到底還是個孩子。

哭完過後,兩個人都覺得對彼此開口時少了一份隔閡。

“娘娘。”方平叩門,“李嬤嬤已經押來了。”

晞月牽起大阿哥的手,走到了鹹福宮前殿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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