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易行因為這是魏野伯從死人墓裡扒出來的書,所以一直沒翻開看過,如今起了好奇心,就翻了一頁。

只見扉頁上寫道:餘年幼多病,父諱平公每隨商隊外出,經年不歸,母慮久病不壽,命餘從鄰家發榮公習武,凡六年,身體康健,病不復發,以為奇事。及年壯,餘始投潁川先生門下,先生門人千百計,獨餘資質愚鈍,秉性頑劣,兼常入歧義,頗為潁川先生不喜。

看到這孟易行大吃一驚,這個潁川先生乃是項國開國之初的鴻儒,凡是讀書人無人不知。

這本書的作者竟然是潁川先生弟子,他如今已去世,算起來也不過幾十年的光景。

孟易行帶著好奇和驚訝繼續看下去,後面接著寫道:餘既為同門所嫌,懶理他事,終日苦讀經書,打坐冥思。金榜題名後春風得意,恣情山水,與燕趙間豪俊交遊,鬥雞走馬,圍獵比拳,混跡江湖,性情愈加疏蕩。

一日偶坐,憶起孟子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一時靈光乍現,平生所學所見種種武藝,化為三五小人,於眼前起舞。餘不覺入迷,亦離席起舞,恍惚間悟得武學至理,窺前人未有之境地。餘大喜,復經月餘而成,記錄為文,名“聖王武道”。

孟易行心想:“原來是一本武學書。看起來此人是受了孟子的啟發,自創了一門武功,可武功又怎麼能跟經書混為一談?”

再翻一頁,是經書的總綱,寫道:夫人之精在於神。神者,意也,念也,魂也。人之用在於體,體者,軀也。人之和在於氣,氣者,呼吸也。神為君,體為臣,氣為法。體殘則神弱,神去則體滅,法滯則神體兩傷。蓋聖王之道,內修仁義禮智信,外行溫良恭儉讓,則神氣同養。道德之修養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德高則功強,反之則弱。若行惡舉,德行不修,其功自弱。

或曰:此必無邪者矣!使人無邪念,可乎?曰:不可。人之初降,六慾並,七情生。畜生尚有情,而況人乎?無情無念者,槁木也。此亦佛門雲“眼耳鼻舌身意,色聲香味觸法”是也。

又曰:人生他念,未及於行,何也?曰:道德警於內,禮匡於外也。人有不仁不義不禮不智不信之念,體則行不仁不義不禮不智不信之舉。唯禮者,匡神,安體,定法。三者合一,人方神完氣足,體泰志堅,發於武技,所向披靡。

孟易行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忙往下看:武道以浩然之氣養之。養氣即養神。養氣之法如孟子云“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我故曰,告子未嘗知義,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

再往下看就是行氣之法:天地五行合五常,內應人之五臟。木屬肝,心屬火,土屬脾,金屬肺,腎屬水。

木主仁,其性直,其情和,養氣於肝,走足厥陰肝經,足少陽膽經;火主禮,其性急,其情恭,養氣於心,走手少陰心經,手太陽小腸經,手厥陰心包經,手少陽三焦經。土主信,其性重,其情厚,養氣於脾,走足太陰脾經,足陽明胃經。金主義,其性剛,其情烈,養氣於肺,走手太陰肺經,手陽明大腸經。水主智,其性聰,其情善,養氣於腎,走足少陰腎經,足太陽膀胱經。

孟易行一邊默讀一邊存想,不知不覺就照著經書裡所寫法門行氣,恍恍惚惚的,眼前似乎看不見其他東西,書中所寫文字一個個跳出,異常清晰地烙在他大腦裡。

又不知過了多久,孟易行眼前一黑,五感從一個極靜的世界剝離出來。手指傳來一陣灼燒般的疼痛,孟易行猛的往後跳開,凳子也踢翻在一邊。

這時他才明白,原來那半截蠟燭已經燒盡,蠟油流到了他手指頭上。

房間裡還有微弱的光亮,孟易行想都不用想,那是外面彭宇通點的蠟燭。他現在肯定還沒睡呢。

再看看手裡的書,他竟已全部讀完。

孟易行愣了半晌才把書撂下,找到一根新的蠟燭點上。奇怪的是他此刻竟然覺得精力無比充沛,毫無睏意,連白天卸木頭導致的腰疼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又驚又喜,不知到底是什麼原因,想來想去,最終目光落在那本《聖王武道經》上面。

“原來練武的好處這麼大……這書裡所寫的拳法劍法,我一個讀書人不練也罷,不過單是這些行氣養氣的法門確是大有好處,不妨多練。”

正興奮間突然想到這書是魏野伯硬塞給他的,他原本是要還回去的。

於是趕緊翻開書的最後一頁,上面寫道:“餘作此經,本為記生平所學,然浪蕩江湖數十載,所見奸邪之輩為金銀財寶,武學秘笈而爭至不死不休,諸如此事不可列舉,實可嘆也。餘深恐此經落入歹人之手,為禍一方,然餘平生心血亦不忍毀去,故囑痴兒,將此經同餘陪葬。若後世有機緣巧合入餘塋者,儘可取去,務須以武道修聖王,匡扶世道,竟餘未竟之事,餘可含笑九泉。不然,則修身正心,萬勿心存歹念,貽誤自身,切記切記。”

孟易行恭恭敬敬地合上書,對這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前輩崇敬不已。

魏野伯算是機緣巧合進了他的墳墓,且盜走了經書,可魏野伯不願讀書,竟然強送給孟易行,這世上的事有時候就是這麼巧合,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想那魏野伯是個大盜,其同夥多半也非善類,如果這門奇功落到他們手裡,不就成了這位無名前輩所說的“為禍一方”嗎?這恐非無名前輩所願。

孟易行心想:“我暫且把書留著,以後如果有機會遇到魏野伯,得問問他這位前輩的墓在哪,好去祭拜一下。這位前輩性子也怪,既然留書,卻不肯透露姓名。”

他仔細回想潁川先生比較有名的幾個門生,似乎都和這本《聖王武道經》作者掛不上鉤。

“潁川先生如果知道自已的門生裡竟有這樣的怪才,不知是什麼感覺?”

晚間孟易行酣然入睡,次日清晨早起,只覺神清氣爽,好像有生以來從沒有這樣精神過。

此後每天夜裡孟易行都照經書練習。徐吉祥等人看他白天干活一頭勁,不知道累似的,也覺納罕,以為是他年輕的原因。

一連半月,孟易行把經書所寫行氣養氣法門練熟,就開始練拳術。到入夏,已經練到最後的“聖王劍法”。

孟易行手裡沒劍,維州城裡縱有鐵匠鋪,但對於他來說一把劍的價格實在太貴,就只好在工坊裡挑一些木材廢料,晚上帶幾把小刀回去,把木頭大概削成劍的形狀代練。

他又不好意思在屋子外面練,怕被彭宇通知道,每天晚上悄悄地跑到工坊外的院子裡,練至彭宇通入睡方歸。

不想今晚彭宇通睡得遲,孟易行滿身大汗回來,見屋裡還亮著燈,趕緊把木劍放到牆角,推門進去。

果然彭宇通劈頭問道:“這麼晚不睡覺你幹嘛去了?”

孟易行笑笑:“睡不著,出去轉轉。”

“可現在已經宵禁了,你去哪轉啊?”

“就是因為宵禁了我這不是趕回來了嗎。”

時值初夏,彭宇通看他一身汗,倒真像是跑回來的,不再多問。

孟易行反問道:“你怎麼今晚睡得這麼遲。”

彭宇通神情萎靡地坐在那,說道:“我這幾天把維州城裡的鐵匠鋪轉了遍,沒有一個鐵匠鋪能做鐵輪子的。”

“為什麼?”

“木輪製作方法尚且繁複,何況鐵輪。木輪可以打磨彎曲,鐵的怎麼辦?怎麼讓鐵變圓,這是最大的問題。而且如果照木輪的尺寸來打,鐵匠鋪也打不出那麼大的。”

孟易行似懂非懂,問道:“鐵匠鋪做的東西是按尺寸做還是按模具做?”

“一般民用的東西都是按鐵匠的經驗或者圖式來做,一些精巧的東西則需要模具,比如銅錢。不過這種模具太小,車輪需要的模具太大,他們根本不會。”

“那除了維州的,有沒有別的鐵匠鋪能做?”

彭宇通搖頭,說道:“沒用,前陣子我也跑了鄰近州府的幾個鐵匠鋪,他們根本都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別提做了。”

孟易行想起前一陣子是沒看到彭宇通,他還問了蔣安民等人,都說彭宇通告了假,不知道幹嘛去了,原來是為了這個。

“小地方的鐵匠不行,也許大地方的可以呢。”

“大地方,什麼地方?”

“這個我也不懂,我就是說說。”

彭宇通懊惱地說:“沒用的,全天下的鐵匠鋪都差不多,爐子工具都是一樣,差別也不過是鐵匠的技術,其他的沒什麼區別。”

“那也不一定非得用鐵輪子吧……”

“那我還研究什麼!”

孟易行聽他語氣不悅,不想再聊下去,回屋睡覺了。

第二天干活時,徐吉祥問他:“我看你這兩天天天拿木頭回去,幹嘛的?”

孟易行臉一紅,說道:“我哪有天天拿木頭回去,不就拿了一兩次嗎。”

徐吉祥笑道:“拿回去寫字啊。”

“木頭寫什麼字,我房裡鬧耗子,拿幾根破木頭回去打耗子。”

“打死了沒?”

孟易行故作詫異地說:“沒有呢,這些耗子還就精得很,我一拿木頭回去,一個個又沒動靜了,也不知道是害怕躲起來了還是跑了。”

他忙轉移話題,問:“一大早的看彭哥找蔣哥說什麼呢?”

徐吉祥面露鄙夷,說:“不知道,他天天的不就那點事嗎,又是圖紙又是車的,一天到晚不三不四的,見人屁都不放一個。”

正說著話蔣安民走了過來,孟易行問道:“彭哥找你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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