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易行笑笑,蔣安民又說:“我們這裡呢就是製造馬車,活也不多,造一輛車大概需要兩個月時間,造出來的馬車也基本是給車行,你就跟他後面學做吧。”

他手指向一個瘦瘦的男子,三十來歲,說道:“他叫徐吉祥,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就問他,也可以來問我,我平常也會在這幹活。”

孟易行向其含笑點頭,徐吉祥手裡拿著小刀,一邊削木塊一邊說道:“來新人了,老弟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

“哪裡人啊?”

“明南楚州人。”

“怎麼來我們這啊?”

孟易行尷尬一笑:“出來找份活幹。”

“你之前幹過這個嗎?”

“沒有。”

“之前幹啥的?”

孟易行乾咳兩聲,支吾著說:“也沒幹什麼,就是在家……”

蔣安民說:“我們這裡都是本地人,也都住城裡,你在這有親戚朋友嗎?”

“沒有。”

徐吉祥說道:“讓他跟老彭住一起唄,反正他三天兩頭不回家。”

蔣安民問:“你看呢?”

“老彭是誰?”

徐吉祥說:“是我們這設計馬車式樣的,平常基本不回家,吃住都在這,他房間就在我們廠房邊上,出去就能看見。”

“那行啊,住哪都行。”

蔣安民說:“那行,我先帶你去房間看看,你把東西放那,然後再回來幹活。”

老彭全名彭宇通,三十歲左右。孟易行見他臉色蠟黃,臉上無肉,鬍子拉碴,頭髮也亂糟糟的,眼裡帶血絲,眼眶下面兩抹黑,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字——糟。

他面前一張長桌,桌上滿是圖紙,上面畫滿了馬車各個部件的圖樣。手裡拿根炭筆,正對著一本書參詳。

聽見有人走近,只抬頭看了一下,一句話也不說。

蔣安民說道:“小彭啊,這是新來的,叫孟,孟什麼?”

“孟易行。”

“哦對孟易行,是外地來的,在這沒地方住,你這裡不是還有個空房嗎,讓他住你這吧,早晚也能跟你說說話,省得你天天悶在屋裡頭。”

彭宇通一指裡間屋子,說:“住那裡吧,剛好有張床。”

孟易行進屋把行李放好,然後隨蔣安民進廠房。

徐吉祥叫上他走到一堆木材前,然後手指其中一根圓木,說道:“把這根木頭搬過去。”孟易行照做,兩個人一起去抱木頭。

這木頭長有五六尺,比成人大腿還粗上一大圈,孟易行剛一接手便覺沉重,好在是兩人合抱,勉強能走。

徐吉祥告訴他這一堆木頭裡都是槐木和棗木,專門用來做車軸。馬車所有部件,只有車軸,車轂和輪輞對木材要求最高,車廂部分什麼木頭都可以。

車軸和車轂經常摩擦,因此要求木材不但要堅硬,更要有彈性,所以大多采用槐,棗,榆三種木材。而選材時最長最直的則一般用於車軸。

車軸長度決定車廂寬度,常見的馬車寬度一般在三尺到七尺之間。

馬車製作中最複雜,最難的,也就是軸,轂,輪這三樣。需要反覆打磨,以保證尺寸無誤,沒個十來年的工夫做不到。

孟易行初來,當然不能讓他上手糟踐,只叫他做一些簡單的活。跟徐吉祥後面學習劃線尺規,給他打打下手。

當晚,孟易行拖著“充實”的身子回到房間,發現彭宇通還在燈下寫寫畫畫,和他說話,他也愛理不理。

孟易行自覺沒趣,洗漱完後就上床休息。床窄而硬,被褥有一股潮溼的黴味,不知多久沒洗沒曬,房間小到除了一張床和一個櫃子,幾乎放不下東西。

孟易行躺在床上,兩眼瞪得老大,思緒起伏難以入睡。不過這樣的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孟易行逐漸適應,每天的疲憊也讓他無心去想其它。

到了第一次領薪水時,已經入冬,孟易行這才想到出來這麼久沒有給家裡回過信,於是馬上寫了封信,去城裡託人送到家。

待收到回信,已近年關。

孟易行母親略識幾個字,信中不少錯別字,字型也是歪七扭八,孟易行卻能一眼讀出母親的意思。

信中流淌著父母的擔憂與關懷,似有點點淚痕還未乾透。

孟易行在信中說了自已鄉試落榜的事,但並未提及入獄,但孟易行父母卻從陶雪村家得知了這事,擔憂了好一陣子,還託人去蒼胡打聽訊息,不過那時剛好趕上孟易行離開蒼胡。

直到收到來信,才知孟易行平安無恙。信中母親對他一番勸慰,希望他能回去。

孟易行讀完信不免難過,他並不想遵照母親的意思回去。於是又回了一封信,說自已在維州一切安好,二老勿慮云云。

彈指間數月過去,這年開春,孟易行已經能熟練地製作車輻。

車輻是車輪裡連線輪子和輪轂的部件,通常做成圓形,單輪三十根。

做這個不算太難,最要緊的是細心,耐心,不能有半點分差。尺寸大小都不行,必須按照輪轂和車輪預留的孔徑來打磨。

孟易行不具備太多動手的天賦,做這些東西只能一點點去磨。好在他頗有耐心和毅力,時間久了也就慢慢熟悉了。

幾個月的相處,他和工坊裡的人也慢慢熟悉起來,那個彭宇通雖然還是不大說話,已不似先前那麼陌生。

這些工匠大多沒文化,大字不識一籮筐,每天除了幹活,聊的也無非是些家長裡短。

不過雅俗各有樂趣,對於孟易行來說,他們也許是粗人,但粗人自有粗人的妙處。孟易行初時還不習慣聽他們說話,尤其是這幫糙漢子談到女人的時候,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能聊得上就聊兩句,不想聊就當沒聽見。

和徐吉祥一起的還有一個男人,叫迮杭,此二人頗好色,正是臭味相投。雖然已經成家,但聊起自已年輕時候的風流韻事就滔滔不絕,十分得意。尋花問柳那也是家常便飯。

二人聊到以前曾光顧過的風流場,迮杭說起一件樂事。年輕時候他隨父母在揚州生活,最愛逛的就是揚州城裡的青樓,當時和裡面一女子相好,去了不少次。

有一天他爹告訴他要離開揚州,回維州老家。迮杭就找到那女子,雲雨一番後說自已要走,想讓女子給他一樣東西作紀念。

女子把自已隨身用的汗巾給他,迮杭不想要,女子又說了幾樣東西,都不合他心意。

沒辦法了,女子就問他到底想要什麼。迮杭開玩笑地說:“把你下面的毛拔一撮給我吧。”

沒想到女子爽快的答應了,但是要回稟老鴇,聽她什麼意思。

老鴇聽完後大罵,說:“你今天遇上他拔一撮,明天遇上別人再薅幾根,拔來拔去給你毛拔光了,成了白虎,以後想從良都沒人敢要你!”

說罷,迮杭徐吉祥哈哈大笑,聽得蔣安民也在一邊憋笑。

孟易行不解其意,附和著問了一句:“為什麼沒人敢要。”

迮杭說道:“這你都不知道,你以後討老婆要白虎?”

孟易行聽他語氣不是好話,頓時紅了臉,徐吉祥笑道:“我孟老弟還小,不知道什麼是白虎。”

孟易行在小說書裡和一些戲曲裡聽過這個,但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意思。

迮杭說:“就是下面不長毛的,這種女的剋夫。”

徐吉祥臉上笑意更盛,問孟易行:“我孟老弟可見過的白虎的?”

孟易行低頭說:“沒有。”

“哪天叫你迮老大帶你去見識見識。”

迮杭說道:“去不去,要去今晚我就帶你去。”

孟易行忙說:“不用了,不讓你破費。”

迮杭又說:“那你能不能帶我去破費一下呢。”

蔣安民說道:“你們兩個行了,我孟老弟還年輕呢,給人臉都講紅了。”

徐吉祥說:“臉紅不正常嗎,臉紅說明心裡想,是吧孟老弟!”

“你們兩個聊就聊,別捎上我。”

蔣安民打趣道:“孟老弟讀書人,都跟你們樣的!”

迮杭接道:“那天吟的什麼詩,噎死公公過來操。”

徐吉祥又是一陣大笑,孟易行說道:“那叫‘燕思公子歸來早’,你們簡直有辱斯文。”

這句詩出自宋代呂本中的《感懷》,前幾天孟易行動了傷春之情,吟了一句“燕思公子歸來早,草憶王孫恨更長”,被迮杭聽到,他聽不懂也沒聽清,就說了這麼一句。

蔣安民問:“孟老弟讀過書啊,有功名嗎?”

“中過秀才。”

蔣安民奇道:“那你來幹這活幹嘛,不是能當官了嗎?”

徐吉祥說道:“沒有吧,聽說舉人才能當官吧。”

“舉人有做官資格,但是不一定就能當,可以自已向朝廷呈請,等考核,考核透過的可以在地方擔任教職,不過這種沒什麼前途。還有一種當官方法就是連續三次去京城會試不中的,可以向朝廷申請補官,這個一般是吏部補授。”

蔣安民問:“那能當多大官呢?”

“一般就是個七品的知縣或者八品縣丞,當然了,要是自已能力出眾的,後面還會再升官,不過沒有進士功名,升官也升不了多大。”

徐吉祥又問:“那像我們維州知州,是多大官?”

“知州和知府平級,官階都是正五品。”

“一共有幾品?”

“最大的是正一品,最小的九品。”

“一品是不是就是宰相了?”

“差不多可以這麼說。”

徐吉祥問:“那怎麼又有知州知府,是什麼意思。”

迮杭介面說:“我跟你講什麼意思,一般有錢的地方,大的地方,就叫府,其他的都叫州。”

蔣安民不信,問孟易行是不是。

孟易行惱他們剛剛取笑,不想和他們多說,於是就說:“差不多是這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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