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山水相交,暮色漸變朦朧。

被雨水浸潤的草色似乎在微風中也打了個寒顫。

姝貴妃穿著一襲雪青色緙絲墩蘭紋單氅衣,淡雅華麗的從景仁宮走了出來。

婢女辛鳶撐開手中的傘,替姝貴妃遮雨:“娘娘,想是這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

姝貴妃看著溼潤的地面,有些不悅的說道:“本宮自小便不喜雨,陪著本宮去前面的雲澤亭避一避。”

辛鳶:“是,貴妃娘娘。”

雲澤亭,白玉石欄板、琉璃檻牆。

龍錦梁枋、雙鳳天花。

色彩絢麗,無不彰顯著紫禁城的金碧輝煌。

張貴人悠然自若的在亭中享受著此刻的細雨斜風。

婢女辛鳶攙扶著姝貴妃走至亭中,張貴人規行矩步的朝著姝貴妃行禮。

姝貴妃牽動嘴角好似一笑,並沒有讓張貴人起身的意思。

張貴人恭敬的朝著姝貴妃說道:“嬪妾在此賞雨,不想叨擾了貴妃娘娘。”

姝貴妃這才抬手示意張貴人起身,笑道:“張貴人倒是好雅興,只是秋雨難免寒涼了些。”

張貴人附和道:“貴妃娘娘說的是,近日天氣陰寒,想必公主也不喜這溼潮的氣候。”

姝貴妃面色有些陰鬱,不悅道:“公主最不喜這潮溼,夜裡總是啼哭。”

張貴人靈機一動,道:“許是公主想聖上了,貴妃娘娘不如帶公主去養心殿見聖上。”

姝貴妃頓時神情大變,眼神嚴厲的看向張貴人:“聖上政務繁忙,養心殿豈是後宮妃嬪可隨意出入的!”

張貴人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看著姝貴妃:“嬪妾也是聽聞綺嬪娘娘近日去了養心殿。”

姝貴妃面上劃過一絲凌厲的眼神,打量著眼前的張貴人。

姝貴妃好似明白了張貴人的用意,冷笑道:“張貴人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

張貴人將身子伏低,故作驚慌道:“嬪妾失言,還請貴妃娘娘明鑑。”

半晌,姝貴妃冷哼一聲,什麼話也沒說就離開了。

張貴人看著姝貴妃離去的背影,嘴角抽動的笑了笑。

隨後,便去了延禧宮看望如妃。

如妃正在殿中散著步,張貴人瞧見後,上前代替瞭如妃身邊的採清攙扶著如妃。

張貴人關心的說道:“姐姐,這幾日身子感覺如何?”

如妃滿眼柔意的看著自已的肚子,道:“比前段時間更笨重了些,不過肚子裡的小傢伙倒是安靜了許多。”

張貴人:“想是肚子裡的小傢伙知道姐姐辛苦,心疼姐姐呢。”

張貴人一邊扶著如妃散步,一邊思考著什麼。

如妃見狀詢問道:“你今日是怎麼了?”

張貴人也沒想要向如妃隱瞞什麼,便將自已的所見所聞告訴瞭如妃。

如妃看著張貴人眼中生出的妒忌,叮囑道:“綺嬪可以出入養心殿,自是得了聖上的應允。妹妹切記,可以爭寵,但綺嬪此人絕不可動。”

張貴人一臉詫異的看著如妃,很是不解。

如妃牽起張貴人的手,神情嚴肅的說道:“養心殿是什麼地方,綺嬪在聖上心中是什麼位置。妹妹覺得綺嬪當真失了孩子?”

張貴人回憶著那日的情形,越想越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張貴人口中呢喃道:“那日場面混亂……”

如妃接著道:“是啊,大家都有自已的盤算,綺嬪又有聖上作保,自然沒有人敢懷疑。”

張貴人眼神突然就亮了,瞪大眼睛看著如妃,道:“姐姐是說綺嬪壓根就……姐姐,她憑什麼!”

如妃一臉憂心的看著張貴人,叮囑道:“就憑聖上喜歡她,無論有幾分。妹妹可要謹記本宮說的話啊。”

張貴人不甘心的點了點頭。

另一邊,承乾宮內,南宮喬閒來無事,正專注的練著瑜伽。

山式站立,吸氣延展脊柱,雙手向上舉過頭頂,胸腔開啟,身體微微後彎。

祝琴邁著小步走上前,道:“綺嬪娘娘,姚答應與於常在來了。”

南宮喬認真的練著瑜伽,緩緩說道:“除了聖上,還是第一次有人來承乾宮呢。”

祝琴笑語:“綺嬪娘娘若不喜歡,打發了便是。”

南宮喬將身子放鬆歸於自然,道:“請她們進來。”

片刻,姚答應與於常在便跟著祝琴來到殿中。

二人向南宮喬行禮,落座。

於常在面露關切道:“不知綺嬪娘娘身子恢復的可還好?”

南宮喬笑道:“說來也幸運,太醫說本宮小產的乾淨,對身子並無大礙。”

姚答應:“雖說身子無礙,但總歸失了孩子,還是要多休養才好。”

於常在臉上的表情有些變了樣,道:“是啊,那日可把嬪妾嚇壞了,時至今日嬪妾都不敢想。”

南宮喬垂下眼簾,若有所思的回想著什麼,抬起雙眸看了於常在一眼,道:“誰讓咱們位份低呢,又不如蘇常在那般好手段。”

於常在:“綺嬪娘娘,蘇常在雖說看似精明,但蠱毒之計絕不是她所想得到的。”

南宮喬贊同的點了點頭,目光幽深的看著姚答應,試探道:“是啊,那一招棋盤下得可真夠大的。不僅讓本宮吃了苦頭,皇后娘娘暫無六宮之權,就連有孕在身的馮常在也平白沒了。可謂是一石三鳥的連環計,環環相扣。”

姚答應面色有些尷尬,隱晦曲折的向南宮喬表露明自已的心意,道:“向姝貴妃獻計之人,想是也如同嬪妾這般身份低微,才會暫時依附於姝貴妃,而不得不做某些事。”

於常在不假思索的附和道:“是啊,若是人人都像張貴人有個姐姐在宮中護著自已該多好。”

姚答應一片誠懇的看向南宮喬,道:“姐姐護妹妹,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在宮中還是要有不為利益相交,比肩同行的知已才好。”

南宮喬自然明白姚答應的意思,朝著姚答應淺淺一笑。

於常在聽了姚答應所說的話,無奈的笑道:“話雖如此,談何容易。這宮中本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又怎會有大魚願與小魚真心相交?”

南宮喬笑道:“一眼望去都是魚,做釣魚的人不是更好?”

姚答應沒想到南宮喬會如此說,與南宮喬不禁相視一笑。

姚答應看著承乾宮殿中的陳設擺件,忍不住的誇讚道:“綺嬪娘娘宮中佈置的可真好看。”

南宮喬笑道:“你若當真覺得好看,多來宮中走動走動,左右沒有比你更近的。”

這也正是姚答應心中所想,姚答應很是高興南宮喬願與自已交好,不禁面露出喜色。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又寒暄了幾句便各自回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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