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太陽真是從西邊出來了
趙熹寧平心而論：“多好啊，母親您有能文能武的兒子。”
雖然這個文和武是分開的。
“而三嬸的夫君到兒子除了沾著句讀書人，全是半吊子，連個正經官身都混不上。”
“路上隨便抓一個人都識字，把三嬸的夫君兒子扔進去，分得清誰？”
大齊重文輕武，於是大家齊齊以讀書為上品自優。
有這風向的帶動，好處就是大齊的百姓字盲率很低，幾乎人人都能簡單識兩個字。
讀書人多了，朝廷官職就變的難進，藺秋茹家真要有本事大的兒子，哪需要求趙熹寧介紹個文路。
她保證：“母親您看好了，未來大齊的武會跟文一樣受重視，武將一點不比文官差。”
李淑英怔怔：“真的？”
“真的！”趙熹寧底氣十足道。
既然知道了一味推崇文路不好，她勢必要讓有志武將有條有用的路。
李淑英稍感安慰：“文也好，武也好，都定下定數了，我也不求著他們哪天給我爭光。”
她彎起帶著細微紋路的眼角，柔和的目光落在趙熹寧面上：“我只希望郡主能跟穆兒好好的。”
李淑英再往裡間床榻處，落地緊緊嚴嚴的簾幔看去，心滿意足。
“這樣就很好！”
話完準備告辭：“好了郡主，昨兒穆兒辛苦，您傷著腳肯定更辛苦，母親就不打擾你們了。”
“郡主用完膳也補補眠。”
李淑英笑著出門。
趙熹寧：“……”
她辛苦什麼？
……
“終於都走了！”
屋內安靜後，沈穆撐著懶腰下床，一點沒有睏意。
“你沒睡！”趙熹寧訝異。
“打她們齊刷刷過來，我就醒了，動靜不小，哪還睡得著，”沈穆。
“方才母親哭你都聽見了，三嬸為難母親你也聽見了，你怎麼不出來幫你母親？”
趙熹寧生氣又心虛，聲音逐漸變小：“我……我說的話你也聽見了？”
沈穆嘆氣：“都聽見了，不是不想幫，祖母死要面子就喜歡小書生，想要個有出息的小書生，沒辦法！”
“我這輩子頂多就裝過七歲那半年，倒是把祖母哄得高高興興，但母親見我不高興，強逼著我改回自已喜歡的武。”
趙熹寧：“你母親那麼溫柔……”
那麼溫柔，沈穆堅持不改，裝不了一輩子？
“那是我母親發火你沒見過，”沈穆哼哼。
李淑英向來柔柔順順，就逼沈穆學武那回態度極其強硬，甚至拿絕食來逼。
任期間沈老太太生氣用婆母架子壓，李淑英都不懼分毫，當時給沈老太太以及家中其他人嚇的不行。
沈穆當母親不怕她們了，開開心心扔了所有的書，立刻跟著父親哥哥們舞刀弄槍。
沒想到過不了幾天，沈穆見著李淑英從前在沈老太太和藺秋茹面前什麼樣，後來又什麼樣。
沈穆想繼續裝小書生，李淑英差點又鬧絕食。
漸漸沈穆明白了，他母親只是天性尚柔，不代表沒脾氣，而孩子就是她的底線。
若不然就憑沈老太太和藺秋茹的日常做派，李淑英壓根不敢反對，還會連帶著兒子一起委曲求全。
看似大房一家從武都是沈其彰秉承父志的緣故，李淑英插不了一句半話。
實際上更有李淑英對丈夫兒子的尊重，要她真是個應付婆母差事的軟麵糰，她在沈穆這件事上不會動靜那麼大。
可惜慣會委屈自已。
沈穆也無法：“我不能無時無刻陪在母親身旁，她性子柔順，有祖母壓著，三嬸拱火，挺不起腰桿，幫了一次幫不了下次。”
“若下次沒看見，豈不是讓三嬸欺負得更慘，我長大了，母親也老了，若讓我親眼看著她受欺負，母親臉上會很難堪，總要給母親留點面子。”
“本來我跟爹都在想今年小六就要回來了，他小小年紀讀書可以過目不忘，是個腹中有文曲星的料。”
“等他回家可以常常陪著母親，祖母看在小六的面子上也不會太難為母親。”
沈穆回想剛才的事，大為意外：“不想小六沒等回來，郡主先幫母親出了口惡氣。”
他咂咂嘴品味：“方才話我都聽清了，郡主一句句母親喊的可真好聽，還護了我，讓我可以睡懶覺。”
“少沾沾自喜，母親年紀大了，我……我能光看著她受欺負嗎，你，”趙熹寧羞赧，上下瞄了沈穆兩眼，嫌棄哼道。
“哼，你目前怎麼說都是我的人，你挨欺負就是丟我的臉，我是不會允許自已丟臉的！”
上次就是藺秋茹在趙熹寧跟前痛貶沈穆，趙熹寧才對沈穆意見越來越大，最後憤然回了孃家。
她要回來還聽藺秋茹貶沈穆，不就是聽藺秋茹貶她嗎。
“對對對，沈穆榮幸，居然能跟郡主用同一張臉，”沈穆感謝趙熹寧剛才仗義執言，點頭奉承。
趙熹寧：：“……”
o(≧口≦)o
她的臉才沒沈穆大呢！
趙熹寧一點也不想跟沈穆說話了，立即轉頭：“皓月品月，我要用膳！”
沈家人多，除了初一十五一家人要聚在一塊用飯，沒有指明一起用飯的時候，各院都可以自行用小廚房。
趙熹寧的臻雲院更不例外，不多久，皓月品月將飯食準備好，置在了榻上的小桌子上。
有羊肉煨湯，梅花湯餅、水晶膾、麻團、白玉魚羹……
趙熹寧最愛吃白玉魚羹，首先要將弄乾淨的銀魚剔成薄片，裹上蛋液，放鹽、薑片，糰粉裹醃入味。
鍋內放入鹹肉粒，冬筍粒，小火慢熬，一直熬成糊狀，最後放入豆腐丁銀魚片，邊攪邊勾上一層蛋清液，撒上一撮蔥花就可以出鍋。
東西不難做，但步驟十分需要耐心細緻，不然就糊了。
趙熹寧聞著味道不錯，迫不及待拿起湯匙，才要動手，瞬間想起沈穆。
她猶豫一番，放下湯匙凝眼倚坐在門邊的沈穆片刻，低聲對皓月道：“問問姑爺要不要過來一起吃！”
“喚……喚姑爺一塊用膳，”皓月忽的聽郡主欲邀沈穆一塊用飯，愣了愣，良久才反應過來，轉喜道：“是！”
“姑爺，姑爺用飯了，”皓月走到房門前躬身喚人。
沈穆：“……”
趙熹寧跟沈穆新婚夜鬧掰後，不僅床不讓沈穆上，膳食同樣沒在一起用過。
畢竟身為明嘉郡主的趙熹寧，有權決定旁人能不能跟她一塊用飯這種小事，丈夫也不例外。
回回沈穆不是端著碗離趙熹寧八百里開外，就是等趙熹寧用完，他收拾剩下的。
反正沈穆自來跟兄弟們在校場一塊吃大鍋飯吃慣了，去晚了的殘羹冷飯還不如趙熹寧剩下的。
就憑對方貓兒一樣的食量，沈穆往往能等趙熹寧吃完他可以吃個大飽，就不會浪費東西再讓廚房的人去煮。
“太陽真是從西邊出來了！”
沈穆笑抬頭，往天上看了一眼冬日初升的暖陽，明明沒調方向，怎麼一切就變了呢！
他起身拍拍衣服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