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維維守在火爐邊上,想著自已今後人生如何行進。前些日子光顧著與施長海們周旋解決眼下的問題,根本無暇考慮將來的事。這會兒一人獨處,許許多多的事兒忽忽悠悠都浮上了心頭,這愁怨也掛上了眉頭。她失聲痛哭起來,悽悽艾艾的哭聲穿過架起煙囪的破窗傳得很遠很遠。

天暗了下來,金維維下意識地向爐裡新增煤塊,爐裡的火焰翻騰著,火舌狠狠地舔在爐壁上,半截煙囪也燒的通紅,將她身形投影到對面的牆壁上。她從爐邊立起,活動一下有些發木的腿腳,突然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又一次湧了上來,她猛然回頭,視窗露出一雙仇恨的眼睛,陰森森的盯著她。那雙眼睛嵌在棉軍帽中,四周裹得嚴嚴實實,見不著口鼻,在爐火的映襯下越發顯得陰沉可怖。金維維旋即衝了過去,一個人影一閃而過,只看見軍大衣的後襬。

雖未見來人的廬山真面目,金維維心裡卻明鏡似的,只是百思不得其解。這人似乎對自已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卻又時刻警戒別的男人靠近自已,不願他人染指。對自已一眼一波,一顰一笑,明明是看一眼都會愛的腸胃痙攣,卻偏偏咬牙切齒,義憤填膺。一個頗有勢力的頭頭,在這偏遠煤礦可謂一手遮天,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奪妻掠色,何以如此偷偷摸摸,行暗中窺視之事呢?

金維維苦笑一聲,甩了甩腦袋,似乎要把這種種的不解扔出腦外。爐裡的火漸漸暗去,該添煤了,可身邊只剩下大塊的煤,無法塞進爐裡。山裡的冬夜,很冷,沒了爐火的夜晚怎能熬到天明?她撿起一塊石煤砸向地面,可力氣實在有限,煤塊穩穩地落在地上,沒有碎裂。再砸,依然如此。她怒不可遏地舉起石煤朝鐵爐狠命地砸去,煤塊轟然崩碎,紛紛落地。金維維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半天都緩不過勁來。夜裡的燃料有了,她稍稍有些放心,她將碎煤塊添入爐中,火再一次升騰起來。突然一個念頭閃入腦際:偷窺是因為無能,仇恨來自於自卑。這人嚮往男歡女愛,卻無力為之,渴望美女卻無能消受,才會對美色既懼怕又切齒,而對殷勤於美色的男人只有羨慕嫉妒恨了。

疑惑解開了,金維維心卻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祥的預感猶如清水中一滴墨汁不可遏制地瀰漫開來,她清楚地意識到,變態之人十分可怕。

周遭一片寂靜。金維維覺得危險就躲在某個角落,離自已不會很遠。但是,因為無法預知危險實質內容,越發覺得這危險的可怖與詭異。

滿世界的雪花悄無聲息地舞動,染白了山頭、井架、屋頂。積雪吸走了礦山特有的嘈雜,掩蓋了礦區遍地的汙濁,剩下的除了寧靜還有潔淨,如一個很虛幻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少日子,除了吃飯的時分與送飯的人照個面,金維維只能一個人寂寞地呆在倉庫裡,她覺得自個的語言功能都快退化了,她很想與送飯的人聊聊天,解解悶,可總覺得那雙陰冷的眼睛在暗處監視自已,她不想連累別人,給送飯的惹麻煩,對著難得一見的來人只好莫不著聲。

金維維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一個斷了一節的蛛網孤零零地吊在空中,她覺得自個就像這張破蛛網,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飄來蕩去無處置身。自打批判會上在人群中見過葛亦敏,之後再沒碰面,兩人的緣分猶如晨曦朝露,沒留下一點痕跡。還是“小紹興”念著自已,打通看守的關係,晌午時分冒著大雪送來一罐子梅乾菜燒肉。“小紹興”開啟用棉芯層層裹著的罐子,急急舉到金維維面前,說:“趁熱吃點,可香了。”

金維維頭一扭,看都不看道:“我不值得你惦記,咱倆以後各走各的路,你別再來了。”她雖不愛“小紹興”,卻不想再傷害他了,她曾經狠狠地傷害了“小紹興”和他哥,如今自已陷入這樣的逆境,決不能讓這個老實巴交的好人跟著一塊倒黴。“不,我不……”“小紹興”囁嚅著,很執拗地將那罐肉捧在金維維面前。金維維虎著臉端起罐子就要往地上摔,“小紹興”上前牢牢護住罐子,結結巴巴道:“別別,這…這…這可是攢了幾個月的肉票……”臉漲得通紅。

梅乾菜是紹興特產,燒肉特香,金維維就喜這道菜。金維維喉頭髮緊,淚珠兒在眼眶裡打轉,強忍著沒有哭出來。半晌,她硬起心腸,轟趕這個一心一意對自已的男人。她吼道:“你何苦非要黏著我,你不過是我當初的一塊跳板,你不該對我這麼好。”“小紹興”依舊護住罐子,扭著頭回了一句,道:“我願意!”他將罐子小心地放在爐子邊的鐵架上,從懷裡拿出一條花圍巾,有些害羞地塞在維維手中。金維維捧著這條還帶著“小紹興”體溫的圍巾,再也忍不住地哭將起來,淚珠兒不斷地滾落下來,打溼了衣襟和手中的圍巾。

當她從傷感中回過神來,“小紹興”早已不見了身影。大門再次緊鎖,屋內孤影相吊,除了鐵架子上那罐子梅乾菜燒肉提示她還有人惦記外,她似乎與這個世界割斷了聯絡。眼下落井下石人多,可膽怯的“小紹興”非但不這樣,還偏偏雪裡送炭。金維維在寂寥悲涼之中,很感動地站立著,她將圍巾繞過脖頸,搭在手臂上,微微貼在面頰上,彷彿一種倚靠。她抽泣起來 ,淚水滴滴答答,片刻就打溼了圍巾。她索性嚎啕,把心裡的鬱結、憋悶,抒解出去。哭聲穿過空曠寂靜的倉庫,在山野雪地上跌宕。

嚎啕持續了半晌,累了,疲了,倦了,金維維蜷縮起身子,匍匐到床上。直至月明星稀,她依舊不眠不息,腦子裡走馬燈似的晃過這些年她生活中的片段,以及她與葛亦敏交往的種種。此時她才真真切切的覺得自已太對不起“小紹興”哥倆,後悔自已的混蛋做法,活該自個淪落到如此糟糕的境地。情緒上經過哭嚎、思慮和內疚,一番折騰下來,她心裡覺得空落落的,再一琢磨,覺著雖說自作自受,是報應,可最悲催的還自個倒黴,遇到了變態狂。想到此,金維維打了個寒顫,似乎又感覺到黑暗處投來的窺視目光,涼颼颼的,令人驚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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