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不了頭了
步行街夜市。
蘇大嬸正忙著炒粉，向南在旁邊給她打著下手。
最近心情煩躁時他就會過來蘇大嬸這裡，跟她聊聊天，順便幫她乾點活，心裡就會平靜下來。
就像當年跟在媽媽身邊一樣，無論多苦心裡總有個地方是暖的。
這時，一輛加長賓利開過來停在步行街的街口，車上下來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穿著黑色中式綢衫，手裡拄著根手杖。
他看了眼人聲嘈雜的步行街，皺了皺眉。
旁邊的青年看了眼他的臉色，“費老，您沒有必要到這種地方來，要不然我把她請過來見您。”
“不用。”
老人搖了搖頭，徑直向步行街走去，在距離蘇大嬸炒粉攤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打量著穿得比他家下人還不如的蘇大嬸。
向南不知道說了句什麼，蘇大嬸被逗得笑出了眼淚，根本沒留意有人正在注視著她。
她沒有注意，可向南注意到了，他把身體側了側，刻意避開了老人的視線。
“雅琳。”老人走近兩步開口。
蘇大嬸正忙著問一個顧客有沒有什麼忌口，沒有聽到他說話。
“雅琳。”老人提高嗓音。
這一次蘇大嬸聽到了，這個聲音莫名熟悉，她手抖了一下，鍋鏟掉到了地上。
她蹲下慢慢撿起，用水沖洗乾淨，回來繼續手裡的活。
“雅琳。”老人再次提高了聲音，這一次聲音裡明顯帶了怒意。
此時蘇大嬸已經調整好情緒，熟練地把炒好的粉裝進盤子裡，這才抬頭看向老人，臉上露出慣常的笑容。
“這位大爺，您要吃炒粉嗎？”
“雅琳，二十多年了，你還要賭氣到什麼時候？！”
“大爺，您找錯人了，這裡沒有什麼叫雅琳的，如果您不吃炒粉，麻煩往邊上讓一讓，別耽誤我做生意。”
“你，你...”老人用手指著蘇大嬸，他都屈尊降貴來見她了，她卻擺起了架子。
氣得老人一甩袖子，轉身走了。
蘇大嬸望著老人的背影，呆愣了好一會，才低頭繼續手裡的活。
躲在一邊的向南，也望著老人的背影思索著，怎麼蘇大嬸原來竟是費家的人嗎？
蘇小小並不知道今天步行街上來了不速之客，她此時正在跟邱明章聊天。
她也沒想到，邱明章就是掃大街的章叔，除了掃大街他也收廢品，就住在離他們城中村不遠的，一處廢棄的鐵皮房裡，他在鐵皮房外面用木條圍了個小院子，用來堆廢品。
蘇小小過來的時候，章叔正在院子裡煮麵條，清水掛麵上面飄著幾根青菜，周圍亂七八糟堆著一些廢品。
看到她過來，還以為她有什麼廢品要賣。
“小小，以後有廢品不用親自過來，打個電話給我就行，我過去收。”
她看著章叔滿臉的皺紋，鼻子有點發酸。
邱明章只有五十多歲，可章叔看著卻像是六十多，比他實際年齡要老很多。
聽到蘇小小問起當年的案子，他神色呆了一下，不過很快恢復正常。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要再提了。”
“我知道當年那件事不是您做的，您是冤枉的，我想幫您。”蘇小小急切地說。
“那我謝謝你，我沒什麼冤枉的，不想再折騰了。”邱明章笑了笑，神色異常平靜。
他的案子冤不冤枉，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曾經多麼渴望能夠有人幫他洗清冤屈，還他清白，可是一次次失望之後，換來的卻是漫長刑期。
要不是有人告訴他外面的情況，他都不知道自已已經家破人亡，女兒還被送進了福利院。
他後來放棄折騰，好好表現爭取出來，不過是為了他的女兒，不想她在這世上只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可是，他出來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女兒，女兒卻不肯認他。
她長大了，不需要他了，他想盡力彌補，可他補償不了這些年殺人犯女兒這個頭銜帶給她的傷害。
所以，他才去找陳所，不為自已，為了女兒不再是殺人犯的女兒，他想要翻案。
可是他再一次失望了。
翻案得要證據，可他要是有證據，當年還會被判入獄嗎？
蘇小小見他不願意提當年的事，也沒有繼續糾纏下去，她能理解他，失望太多次後，人就會變得麻木了。
等她回到到步行街時，意外的發現向南也在。
蘇大嬸說向南經常過來幫忙，這讓她有點意外，她最近忙得都顧不上蘇大嬸這邊了。
“說吧，你接近我媽到底有什麼目的？”蘇小小把向南拉到一邊，直接懟到了牆上。
“我要說，我沒有目的你信嗎？”向南好笑地舉起了雙手，形成一個投降的姿勢。
“不信！”
向南他一個敗家子，不應該跟那個趙威、陳南生一樣，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醉生夢死嗎？
她又不是沒見過他不可一世的樣子，上次他去刑偵隊給趙威作證的時候，那個賤嗖嗖的樣子，她都想上去扇他兩巴掌。
要說他來蘇大嬸這幫忙，只是閒得無聊想來做點好事玩玩，她怎麼這麼不信呢。
可她也沒有什麼好讓別人企圖的呀。
算了，只要他不招惹她，她也沒必要跟他計較。
蘇大嬸炒了兩份粉，一份給了蘇小小，一份給了向南。
蘇小小心裡有事，吃得食不知味。
“怎麼愁眉苦臉的，蜘蛛俠也碰到難事了？”向南看她皺著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說說吧，說不定我能幫你呢。”
“你幫不了我。”蘇小小用筷子戳著盤子裡的粉。
“就算幫不了你，說不定可以讓你開啟思路。”
說得倒也是。
“那你說，如果一個人被冤枉了幾十年，一直沒有人相信他。現在機會來了，有一個人說想幫他洗冤，而他卻表示不需要了，你覺得他說得是真心話嗎？”
“那你還真是問對人了。以我看探案小說多年的經驗，這種情況下，他表示不需要了，通常只有兩種情況。”
“哪兩種？”蘇小小來了興致。
“一種是他徹底死心了，另一種...”向南賣了個關子。
“快說。”
“另一種通常是他不再相信別人，而是決定要自已解決。”
“自已怎麼解決，他要是有證據，當年也不會被冤枉了。”
向南用筷子敲了下蘇小小的腦袋。
“你笨死得了。以我這個壞人的思維來說，如果是我被別人冤枉了很多年，又沒辦法申冤，那我肯定會想別的方法復仇，比如...”
向南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還衝蘇小小挑了挑眉。
“明白了嗎？”
“你的意思是他會自已動手復仇。”
向南點頭。
“可是現在已經有人表示願意幫他了，他為什麼還要自已動手復仇？”
“很簡單，一是他不相信那個人，二是他已經回不了頭了。”
回不了頭，難道是說他已經動手了？蘇小小嚇得一個激靈。
刑偵隊辦公室。
昨晚蘇小小被向南的分析嚇得一晚上沒睡好，也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成心的。
雖然她不願意相信邱明章真的會做這種事，可他昨天的表現實在是太平靜了，這就很不正常。
如果邱明章真的決定自已動手復仇，他第一個想要對付的人會是誰？
指證他的人是林雪嬌、周暉，負責偵破的是警察，審理案件的是法院，這中間涉及到很多程式。
而邱明章會被定罪，最重要的不是物證，而是人證。
也就是受害者林雪嬌的口供至關重要，正是因為她指證邱明章就是搶劫傷她的那個人，人證物證俱全，邱明章才百口莫辯。
如果邱明章真的想要復仇，那第一個對付的一定是林雪嬌。
蘇小小在電腦上輸入了林雪嬌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