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廚娘並沒有出賣這位宮女。

可無論是她還是小宮女,都低估了劉內侍這種宮中大太監的敏銳。

劉內侍以前是吳王宮裡伺候的。

因為表現出色,又到金陵皇宮侍奉。

柳廚娘避重就輕,劉內侍一聽就能聽出漏洞。

她說是自已跑出去,可劉內侍明明吩咐了人,好好看著她。

恐怕是有人故意放柳廚娘出去。

“你這孩子,眼皮子真淺,兩塊銀子就給打發了。說你什麼好呢,來人,掌嘴。把柳廚娘叫過來看一下,讓吳郎中陪著,別動了胎氣。”

吳廷紹陪著柳廚娘過來。

掌嘴的聲音響起。

木板子蒙著牛皮,拍打在人臉上。

啪!啪!

小宮女嘴裡流出血來。

柳廚娘膽戰心驚。

李家也會責罰下人。

但是,她沒見過宮裡責罰人的架勢。

小宮女被人抓著頭髮,按在地上。

啪!!啪!!

柳廚娘嚇得眼淚流出來了。

“哎呦,柳廚娘這是怎麼了,吳郎中,您快看看是不是動了胎氣。”

吳廷紹給柳廚娘把了一下脈。

“並無大礙,就是受了點兒驚嚇。”

“哎呦,是咱家不好,怎麼能讓柳廚娘看這個。不過,老奴就想問柳廚娘一句話,您哪裡來的銀子呢?”

“宋摩詰給我的。”

“哦,宋公子啊,他可真是好心人。”

劉內侍笑著說。

柳廚娘咬著嘴唇。

這是殺雞給猴看呢。

自已真是又蠢又天真。

“劉內侍,我錯了,您跟公主說說好話,我老老實實,再不下船。”

劉內侍笑著說:

“放心,公主不說讓你下去,你就下不去。你再要自已跑下去,誰也不會多說什麼。”

柳廚娘流著淚,拼命搖頭。

她如今明白了,那些公子們的心眼太多,她那點兒小心思,被別人拿捏得死死的。

公主才是她的庇護。

劉內侍微笑著說:

“柳廚娘,咱家再給你安排一個人,這回,您可好自為之啊。”

柳廚娘拼命點頭。

她怕了。

心裡也有一些後悔。

一個做廚娘的,本來就不應該摻和進貴公子的生活。

她摸摸肚子。

能活下去,能讓她活著把孩子生下來就是好的。

劉內侍把情形都告訴了玉山公主。

“呵,就知道姓宋的不是什麼好人。”

她懶得理這些心思不純的傢伙。

既然柳廚娘老實了,玉山不想管太多。

她還想在皖口大營多待一天。

畢竟景達還沒有過夠癮。

只是沒想到,宋摩詰竟然厚著臉皮蹭了進來。

“我一路奉旨護送公主,如今和周彥周公子在一起。”

朱令贇聽了他的話,來請教玉山公主。

玉山公主哼了一聲:

“隨便他。”

關於宋摩詰到底是不是奉旨來的,不過是宋齊丘耍的花招罷了。

他對永繼帝說,自已的夫人也篤信佛教,準備去信州禮佛。

可是他的夫人身體忽然不適,只能由侄子代替。

正好,玉山公主要回西都,不如讓宋摩詰到時候護送公主回西都。

李昪只模模糊糊說了一個:“可。”

這算旨意嗎?

誰也說不清楚。

宋齊丘是什麼心思,大概李昪也是明白的。

他把玉山公主召回來,就是想引得朝堂中的人透過娶公主,表明自已的態度。

亂哄哄的天下,沒幾個人屁股下面的位置是真正穩當。

鞏固統治,兒女婚事是好用的方法之一。

李昪現在可用的女兒就只有玉山。

宋齊丘這麼給面子,馬上表示想讓侄子和玉山聯姻。

這種表態,讓李昪很欣喜。

可是,李昪並不怎麼看好宋摩詰。

人選很多,並不是非他宋齊丘的侄子不可。

所以,李昪只是含含糊糊地給了一個“可”字。

不過,宋家有動作了,帶動其他各家都積極起來。

這麼多人家,爭著搶著想娶玉山,讓李昪心裡很舒服。

自已這個皇帝,還是有很多人真心擁護的。

李昪太希望自家的江山能長久一些。

朱溫朱全忠的梁,存在十幾年。

李存勖的唐,也是十幾年。

王建的蜀,還是十幾年。

現在北方的政權是晉。

那石敬瑭的晉,不是李昪看不起他,感覺也不像是長命的。

更可恨的是,石敬瑭把燕雲十六州給了契丹。

真是奇恥大辱!

石敬瑭還對契丹人卑躬屈膝,自稱兒皇帝。

李昪真想有一天縱馬北方,打石敬瑭兩個耳光。

石敬瑭就不是漢人,是西北沙陀人。

李昪難過,大唐的土地,怎麼能讓這些蠻子們這麼糟蹋!

可是南唐的實力還不夠。

不夠,不夠,遠遠不夠。

北方人悍勇,還有騎兵。

從南方起兵一統天下太難了。

李昪也知道,南唐能生存下來,要面臨很多困難。

首先,要把政權鞏固住。

“玉山的婚事,殊為重要。”

李昪自言自語感嘆。

宋摩詰對朱令贇感興趣,他發現這個人看起來很從容。

沒有當人家養子的侷促感。

宋摩詰有些羨慕他。

“朱大將軍很看重小將軍啊。”

他恭維著。

朱令贇淡然地說:

“我們父子,都一心想為聖上分憂罷了。”

宋摩詰看著他,心想,他會不會對公主感興趣呢?

玉山被打攪了興致。

不過很快被景達的情緒帶動起來。

景達對於什麼李淨凡柳廚娘娘之類的破事,絲毫沒有興趣。

他跑去靶場射箭。

“父皇騎射很厲害,我和三哥也學了一些。”

宮中的弓,沒有那麼硬。

景達直接拿起軍營裡的長弓比劃。

射一箭出去,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玉山忍不住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

“姐姐不許笑話我!”

“你本事不濟,還害怕人笑話。”

景達把弓箭遞給玉山。

“姐姐箭法如何?”

玉山笑著說:

“我倒是沒學過箭術。”

她接過弓箭,輕鬆拉開。

朱令贇見了,忍不住稱讚,好膂力!

宋摩詰見到這一幕,臉色又有點兒陰沉。

朱令贇沒有宋摩詰這麼多心思。

他單純地十分欣賞玉山。

朱匡業沒對公主起過什麼心思。

他都沒想到公主和兩位王爺能來皖口大營。

更沒想過他們能在此停留。

鍾夫人倒是問了一句:

“你說,贇兒一表人才,是不是當駙馬的料子?”

朱匡業搖頭。

“不好不好,贇兒得上陣殺敵,刀頭飲血。要是娶了公主,公主心疼丈夫,哭哭啼啼,不許駙馬出來打仗,那怎麼辦。”

鍾夫人無奈搖頭:

“你就曉得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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