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此心為籠，無人可愛

青色的火焰無情地燃燒，有著想要吞噬一切的慾望。

趙芊就是被這股莫名的力量所影響，血肉被不知名的存在所吞噬。

故技重施？或許並算不上，只是青鸞醒覺之後的無意波動罷了。

林立抬起頭，眼眶中的骨肉在一瞬間分離，又在一瞬間重新癒合，凝結成痂，然後不斷被撕裂。

安蛟蛟垂下眼眸，青綠色的瞳孔對映出無限長度的蜿蜒走廊。

林立的腦海只在對視之間就已經被胸口不斷噴湧的愛意所填滿。

每個人對自已所愛的人，有著不同的定義，以及選擇。

有人會愛上那個一眼便可令自已魂牽夢繞，糾結一生的另一位。

有人執著於相濡以沫，延續能夠百年共渡的天長地久，年年月月，能夠在身旁陪伴便是最愛。

有人流連忘返於青梅竹馬，天作之合。兩小無猜，赤子之心。兒時的青澀，便是一生最重要的寶藏。

......

......

愛，是什麼？

所愛的人，會在何方？

像我這樣卑劣不堪的人，也會有人可以去愛嗎？

巨大的疑惑充斥心頭。

一幕幕光影如同電影膠捲，醒目快速地翻閱。

對於孤單的孩子，也會幻想有值得傾訴的夥伴吧。

如果，真的會有一個人，從出生，到牙牙學語，到蹣跚學步。

從郎騎竹馬，到繞床弄梅。

從春宵一刻，到相濡以沫。

從曾經滄海，到不忘相思。

人生前後幾十年，能有一個人一直陪伴在身邊，鼓勵，扶持，是溫馨的港灣，是晦暗街道的明燈。

一個個錯亂的景象閃過，粗暴蠻橫的塞入林立的大腦。巨大的記憶量讓他的鼻子流出鮮血。

“我真的，好愛你啊。”林立臉上的神情，錯落交雜於光影，一半痴迷，一半悔恨。

“為了我，就請你去死吧。”

冰冷的語氣，彷彿生命只是一個可以隨意丟棄的小東西。

林立眼眶之中的青色火焰徹底燃燒，灼爛了半邊臉框。他的身軀即將徹底摧毀，無法再阻止這股莫名的力量。

眨眼之刻，火焰將這個人類的身軀焚燒殆盡，顯現在面前的就是一個渾身漆黑的骨頭架子。

安蛟蛟感受到來自眼眸之中殘缺的力量正在迴歸。她揮了揮手，在百鳥的護衛擁簇之下，緩緩落到地面，她注視著面前男人的屍體，一聲冷哼，將這人類骨架推倒在地，落到地上掀起灰塵，連她的一雙眼睛也無法看透。

感受著身體傳來一陣虛弱感，安蛟蛟眼中剛剛回歸的那股力量，只在一瞬間似乎又原路返回。

硝煙散去，一副骨架坐在地上，把頭顱低下，雙手隨意的擺放在地上，攤開手心，架在雙腿之上。

“我，愛你，嗎？”

骨頭在開口說話，像是在陳述，又像是發出疑問，眼眸處的光亮交替閃爍。

安蛟蛟並沒有回答。

“如果真的有人會陪我那麼久，我應該會很開心吧。”

腦海中的回憶不斷閃過片段，那是他暮年之後仍舊與愛人相擁的場景。林立經歷過錯亂的時空，連帶著愛人的這份記憶都已經錯亂。

“但是。”骷髏頭緩緩抬起頭，左眼的重瞳消失，猩紅暴戾的淵獄惡瞳被擠壓在一旁，只有很小的空間。

佔據眼眶大部分的是一隻青綠色的瞳孔，有青絲在不斷延伸，舒張到瞳仁的每一個角落，交織成蜿蜒曲折的迴廊。

林立與安蛟蛟再度對視，這次對視，二人各自呆立在原地。

林立身上的血肉也在不斷生長，很快重新填滿了原先的骨架。

“但是，我怎麼可能，會為了這裡的一個人，放棄我回家的路？！”

林立嘶吼著，抬頭望向天空，高掛的太陽不敢與之對視，喚來烏雲遮掩。

天空雨滴淅淅瀝瀝的落下，雨幕便是最好的屏障，彷彿是在為林立指引區分這個世界與那個世界。

“我又怎麼明知是回家的歸途，還去給別人虛假的愛情？”

眼角有淚，不為自已，為夢中的情人。

孤獨的孩子，一旦擁有了愛，會用心呵護這份來之不易的羈絆。

孤獨的孩子，一旦擁有了愛，最害怕的就是再度失去這份感情。

孤獨，對於常伴孤獨的人來說，是愛人的障礙。不是猛獸，是心底樂園守護的騎士。

漫長的陪伴，即使是孤獨，也會變成最好的朋友。

愛情，能夠走進心房，卻無法驅散這份孤獨。

在這個世界，林立是孤獨的。

他不會為了愛情，拋棄自已的老友。

此心為籠，無人可愛。

不會愛人的孤獨小孩，親自品嚐過絕望的滋味，不會再希望別人來愛，愛的人，不應該承受這份孤獨。

所以，林立想起來了。

他一開始的目的，

就只是回家而已。

就只是滅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