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早已不是小孩兒了！”聞錦風說罷，便單手掄起旁邊的一把凳子，拋上去後，轉了個身，而後又換了隻手穩穩接下來。
他勾起小臂，湊到聞錦河身邊，得意洋洋地說道：“大哥，你瞧瞧，我早就長大了！”
可這一系列操作，最終只換來聞錦河否認地搖頭。
“我不是說這些，我是說心態。”
“我心態不夠成熟嗎？我覺得挺好的了啊……”
聞錦河走去窗邊向遠方眺望，天空中陰雲密佈，似乎正是某種天氣的預告。
果然，沒一會兒，便下起了傾盆大雨。
雨勢很大，與那日相比只大不小。
聞錦河看了眼正躺在椅子上的弟弟，緩緩開口說道：“聽說清山今日一早便出門遊船去了，想來怕是沒有帶傘……”
果不其然，那少年瞬間站起身來，拔腿就要往外衝。
“阿風。”聞錦河叫住了因有些慌不擇路而磕到桌角的少年，表情中盡是無奈。他連連搖頭，走過去將對方按在凳子上，嘆了口氣。
“你看，還是這般莽撞。”
“小山沒帶傘啊！我得抓緊給她送去，免得著了涼！”聞錦風急得坐不住，但身體又本能地讓他不敢強行反抗壓住自已的大哥。
“第一，你有沒有想過，等你趕到地方，他們或許也早已回來了？”
“第二，時府有那麼多人照顧著她，你又再瞎操心些什麼？”
“還是說……關心則亂啊？”聞錦河打趣地說道，看著對方漲紅的臉蛋兒，頓時確定了自已的想法。“喜歡人家，為何不直接說出來？不如一會兒我陪著你，去求父親母親為你向時家提親？”
聞錦風聽到這，迅速抬起亮晶晶的明眸，裡面盡是訝異與期待。
“我、我……”
“怎麼？也有你說不出話的時候？”聞錦河見一向吵鬧的弟弟此時竟顯得有些侷促和害羞，不禁一笑。“你莫不是想要問我是如何知曉你心意的？”
聞錦風不可置信地看向對方，吃驚於對方竟總能看破自已的心思。他點點頭，沒說話。
“你們兩個傢伙都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會不知道嗎？”聞錦河輕輕揉了下對方本就有些亂糟糟的頭髮，眼神中滿是寵溺。
“從你開始省下自已最喜歡吃的東西，說要留給清山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還有，每次外出，帶給我的東西，從來少不了她的一份。我沒有的，她也有。”看著眼前的少年又將頭埋深了些，聞錦河有些無奈地笑了，搖了搖頭。
“或許目前為止，你做過的還算成熟的事情，就是每次出征歸家後，總會去向她報聲平安。”
窗外的雨點越來越大，蓋過了少年逐漸加速的心跳聲，和支支吾吾的呢喃聲。
之後，二人便一同就此事去找了聞將軍夫婦。
怎料話剛出口，就被對方駁了回去。
“荒唐！男子漢大丈夫，尚無所成，竟想娶妻！你還是不要耽誤人家姑娘家！”聞念成聽起來相當氣憤，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二人又求助地看向母親時，對方亦做出嘆氣搖頭的動作。
“兒啊，清山確是個好孩子，只是你……又如何配得上人家？若你還是……”聞夫人頓了頓，思考了良久，終是沒將剩下的話說完。
不管聞錦河在其中如何努力，卻依舊沒能改變二老的想法。
“總之，別做夢了！”聞念成絲毫沒有留給對方任何轉圜的餘地，氣呼呼地就撐起傘來向著院外走去。
他只留下了一句話，卻讓聞家兩兄弟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風兒，你何時才能長大啊！”
聞錦風不知是不是被罵得有些恍惚，在同母親說了聲後，便雙目無神地向外走去。屋外的暴雨未停，打溼在少年的身上，他此時卻並不感到有何浪漫……
母親和大哥連忙取傘追過去，可少年卻只是平靜地將傘接過，撐在頭頂。期間並未有其他言語，眼神中亦黯淡無光。
“娘，大哥，我想自已回去待會兒。”少年的聲音不再似朗日般明媚，此時卻盡顯死氣沉沉。
聞夫人還欲堅持，卻被聞錦河帶離了去。
“不行啊，河兒，我實在不放心風兒。”雖是被兒子扶著離開，可聞母還是一步三回頭地望著那暴雨之中，撐起的一隻孤傘。
“娘，放心吧，阿風長大了。”
聞錦河將母親送回屋內安頓好後，便撐著傘來到了弟弟的房間外。
他輕輕叩響了房門，卻無人應聲。聞錦河搖搖頭，走到了撐開的窗戶外，向裡面探去。
果然，那少年正將自已窩在被子裡，抱作一團。
這孩子打小就如此，他自是瞭解的。
“阿風，你若是不理大哥，我可就要淋雨了。”
這招百試百靈，雖然已經無數次走入對方的“圈套”之中，可聞錦風還是會一次又一次地從被子裡鑽出來，跑過來讓對方進屋。
聞錦河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問出了自已的問題。
“既是喜歡，為何不去改呢？”
聞錦風的眼神中仍有糾結，他低頭不語，可緊皺的眉頭卻顯盡了心思。
“父親母親並非不同意你娶妻，只是希望你能扛起肩上的責任，不要繼續荒度時光。”
聞錦風猶豫良久，才終於開了口。
“可那還是我嗎？我不知道自已是否真的喜歡一眼望到頭的生活。我想，自已應該是如風一般自由的，我安定不下來……或許，父親和母親說的對，我確實不該耽誤小山。”
“還是算了吧，大哥。”聞錦風苦笑道，“鎮上人說的沒錯，我確實只是灘爛泥罷了。沒有聞家公子的身份，我什麼也不是。”
“我向來是如此一無是處的。”
“方才只是我一時衝動，才會拉著你做出如此荒唐事，下次不會了。我不想被束縛在自已不喜歡的生活之中，也不想強迫別人跟我一起按照我的節奏生活。”
“我該是自由的，小山也是。”
“萬事萬物終有代價，各有取捨。妄想兼得，實在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