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木葉之樹,根固枝繁,

殘葉飄零,新苗欲綻。

生死輪迴,無止無休,

夜空星辰,隕落成塵。

悠悠歲月,沖刷萬物,

冬逝春來,花謝花開。

萬物流轉,興衰交替,

萬物枯榮,生生不息。

生命有言,毋須回首,

深陷黑暗,汝即為光。

……”

短短五分鐘,幾乎所有經過的人都紛紛停住步伐,朝歌聲的方向駐足看去。

女孩輕柔而稚嫩的嗓音在造型奇特的樂器聲裡緩緩流出,像一首韻律十足的短詩,又像一個需要慢慢講述的小故事,讓所有聽的人都沉浸在一種莫名安心的情境當中。

燻揹著吉他,站在人群當中,用磨得粗糙的指腹盡情享受著指尖琴絃帶來的顫動之感,連同她的歌聲一齊,到達了情感共鳴的最高處。

井野驚訝地張大了眼睛,不知不覺中,燻已然成為眾人之中的耀眼焦點,她好像一個……

井野有些不敢確信自已此刻的荒唐想法,但她也確實想不出其他詞兒來形容這一刻燻帶給她的衝擊——

在她的認知裡,或許只有火之國的公主姬才能那麼耀眼!那麼美!

“這真的是花之幸本人嗎?我都不知道,她還有這種才能……”井野愣愣地盯著女孩,那小小的身體所迸發出的強大能量讓她挪不開視線,直到詢問鮮花價錢的聲音響起,她才恍然反應過來。

“這個,多少錢?”

問話的人是一個戴著面罩的銀髮男子,他半蹲在攤子前,手指著一朵黃色的小花問道。

“叔叔,這是風雨蘭。”井野耐心地向客人介紹起來,“耐風耐寒,耐熱耐曬,是一種遇雨就開花的植物,很好養活的。只需要30銀一盆,您需要嗎?”

“風雨蘭呀,還真是花如其名……但是,不好意思,我只要一朵就夠了。”銀髮男子笑了笑,看著那盆綻放著的風雨蘭,問道,“能摘下一朵賣給我嗎?”

“這……”井野猶豫地看了眼男子,又看了看那盆開滿花朵的風雨蘭,“好吧,如果只是一朵的話……”

或許是託了歌聲的福,男子走後不久,又有不少人尋聲而來,一個下午,井野的花攤比其他任何地方的花攤生意都要格外紅火,直到太陽落山,所有的花幾乎一售而空。

“今天的花全都賣光了,媽媽一定會表揚我吧?”井野擦著額頭上的汗水,美滋滋地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口袋。

當她轉頭看向燻時,原本牴觸的情緒已然消失不見,臉上只剩下“我好像又多瞭解你一點了”的釋然和“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默契。

“那個……對不起,我誤會你了。不管怎麼說,今天你幫了我很大的忙!”井野乾脆地承認了之前的無理,她將手悄悄背在身後,稍稍捏緊了微紅的手腕。

燻正埋頭數著銀錢,今天收穫頗豐,有一半的原因是節日人多,還有一半則是她選的歌比較應景,適才還唱哭了好些人……

聽到井野的聲音,燻驚訝抬頭,剛剛一心顧著撈打賞,差點都快忘了井野的挑釁。

以她高中生的心智來看,井野對她莫名其妙的敵意和小朋友之間的打打鬧鬧沒什麼區別,她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不過,看在井野這麼認真的份上,如果說自已完全不在意,可能會傷到她的自尊心吧?

燻想了想,收起盛放著銀錢的鐵盒子揣進兜裡,然後站了起來。

“沒事呀,我也要謝謝你!”在井野驚訝的眼神中,燻笑著說道。

“如果不是你的鮮花足夠美麗,大家也不會流連忘返,爭相而來。”

井野心跳一顫,似乎被這句話擾亂了某根心絃,一向爽朗外向的她突然感覺自已有些害羞。

“你……我……”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這句話很顯然在她的意料之外。鹿丸說的沒錯,花之幸燻的確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叫人猜不透的傢伙。

“啊嘞?”女孩收拾著攤子,忽然發出了一聲奇怪的疑惑。

“怎麼了?”井野回過神來,連忙問道。

只見燻不知從哪捏起一朵嫩黃色的小花,樣子極為眼熟。

“風雨蘭……這好像是之前賣出去的那朵……”井野恍然大悟,“也許是那個人覺得你唱得好,買下來送給你的!”

燻看了眼手心裡的無根小花,逐漸流露出一絲無奈:“送一朵無根的花,也不知道是好心,還是另有所指呢?”

井野顯然沒有理解到燻的意思,只是下意識感覺到燻好像沒有之前那麼開心了,於是她踮起腳尖,輕輕拍了拍燻的肩膀。

也直到這時她才發現,同樣的年紀,燻已經比她高上半個腦袋了。

“你沒事兒吧?我們一會兒去吃拉麵怎麼樣?”

燻喜歡吃拉麵這件事是同學間閒聊的時候從鳴人嘴裡聽來的,她本來也不想記住,要怪就怪鳴人實在太囉嗦了,三句話離不開燻醬。

“我,們?”燻好奇地挑了挑眉問道。

面對昔日敵人的打趣,井野鼓著嘴,臉紅得一陣一陣的:“當然,你要是不樂意就算了!反正我也沒有很想和你一起去……算了算了!就當我沒說過好了,再見!!”

她作勢就要走,好在燻及時攔住了她,不然她可能一個晚上都睡不好覺了。

“別生氣啦,井野。是我的錯,我們現在就去吃拉麵好不好?哎,說到拉麵,都快饞死我了!”燻立刻彎腰捂起了肚子,那誇張的演技很快逗得井野笑聲連連。

“……

萬物流轉,興衰交替。

萬物枯榮,生生不息。

生命有言,毋須回首,

深陷黑暗,汝即為光。

……”

“你在哼什麼?帶土。”一道賤兮兮的聲音從面具後傳來。

被稱作“帶土”的黑袍男子不聞不答,只是盯著眼前的百合花沉默不語。

好半天,就在面具後的聲音快要忍不住的時候,男人終於有了新的動作。

他粗暴地抓起墓碑前的百合花,用力甩在了一邊,被面具遮擋住的臉在光照不到陰影中逐漸扭曲,唯有那隻暴露在外的眼睛,腥紅如血。

“可笑的歌……生命的意義到底是什麼?什麼才是光明,什麼又是黑暗!被這種無聊的東西絆住腳,只會一事無成!”

“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你還把歌詞全記住了?”賤賤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像是真的單純在問問題。

男子怪異地沉默了一瞬,然後像是找到了什麼答案,內心重新鎮定下來:“我記性比較好,隨便聽著便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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