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紫彤進來了,她身後跟著一位中年婦人,婦人看上去慈眉善目,雖然沒有化妝但保養的很好,幾乎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她穿著淺素色的訂製套裝,高貴優雅。
脖子上那串碧色祖母綠串珠成色極佳,整個申城找不到第二串。
“厲先生。”婦人進門後客氣地朝厲珏頷首,眉宇間淡定從容。
豪門修煉多年的氣勢,在這一刻展現的淋漓盡致。
“慕夫人。”厲珏還算恭敬,微揚下巴,跟來人打招呼。
在慕夫人出聲的時候,躲在被子裡的葉綿綿就知道來人是誰了。
只不過,她沒想到慕長軒的媽媽會主動找到這來。
還站在門外候了那麼久,臉頰火辣辣的。
像是被人甩了一耳光。
孟紫彤目光定在厲珏臉上,男人面板白,臉頰尚有一絲可疑的潮紅還沒退去。
眉眼皆是饜足。
原本冰冷陰鷙的人,像是被暖化了般,氣息溫暖。
大家都是成年人,剛才屋裡發生了什麼,不言而喻。
孟紫彤收回視線,笑道:“慕夫人來看望綿綿,三哥你好好招呼,我還有事先去忙了。”
厲珏嗯了聲,孟紫彤退出去。
慕夫人上前兩步,在床尾處停下,聽到葉綿綿露出來的毛茸茸腦袋,不急不緩道:“綿綿,聽說你住院了,我來看看你。”
葉綿綿緊張地摳著床單,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面對慕夫人,太多的情愫壓在心頭,她想哭。
“長軒沒事了,傅少爺親自做的手術。”
“聽說你嫁給了厲珏,伯母為你感到高興。”
“可憐見的,你爸爸出事後你伯父一直四處奔走,我連他的面都見不到,若他得空一定會跟我一起來看望你。”
縱使沒人應她,慕夫人依舊言辭溫和地說著。
眉眼慈祥地看著厲珏。
彷彿這些話的聽眾是厲珏。
厲珏面無表情。
慕夫人又上前兩步,葉綿綿聽到聲響,猶豫著探出腦袋,視線跟慕夫人交匯。
慕夫人還是跟往常一樣,和藹可親。
忐忑的心情略微踏實,她從床上坐起,哽咽:“慕伯母。”
內心百味雜陳。
“好孩子。”慕夫人拉住她的手。
她似乎有很多話要跟她說,最後只是化作一聲嘆息。
兩人相擁而泣,哭聲透著不甘和惋惜,以及被命運捉弄的無奈。
厲珏皺眉。
慕夫人敏銳地捕捉到他的表情。
收了聲,擦乾淚,從包裡拿出一枚水色通透的祖母綠玉手鐲。
“好孩子,你以後就是我的女兒,這是我送你的新婚賀禮,祝你和厲先生百年好合。”
她把手鐲戴在葉綿綿手腕上。
手鐲沉甸甸的,但也比不上慕夫人的母愛。葉綿綿知道她來的目的,她代慕長軒來這裡,要給他們的關係畫上句號。
心痛的像是要碎了,但還是理智地收起所有情緒。
床頭站著的男人,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
斜倚在床邊,像在看一場戲。
眼神讓人捉摸不透。
慕夫人又跟葉綿綿寒暄了幾句,最後溫和地告別:“乖女兒,要聽丈夫的話。厲珏青年才俊前途無量,你們好好過日子。”
她言語關心,似乎一點都不怪他們,哪怕她的兒子才從鬼門關搶了一條命回來。
葉綿綿紅著眼送她進電梯。
病房裡,厲珏咬了一根菸,點燃。
“我記得沒錯的話,慕海濤是你父親的……”
葉綿綿還沉浸在剛才的“母慈女孝”中,抽噎著接他的話:“結拜大哥。”
厲珏笑了,眼底的諷刺被煙霧遮擋。
這叫什麼來著,老白兔生小白兔。
一家人都有眼無珠。
厲珏猛吸一口煙,他知道,慕夫人今天的試探只是一個開始。
認作女兒,你們配嗎?
“出院。”厲珏對門外的保鏢吩咐。
他不想那些蒼蠅總來打擾他們。
一聽要出院,葉綿綿開心了,病房快把她憋瘋了。
“我爸爸還好嗎?”回去的路上,葉綿綿又問厲珏。
厲珏靠在軟枕閉目養神:“挺好的,住的豪華單間。”
葉綿綿並沒因此鬆口氣。
爸爸到底是什麼原因被帶走,她不知道,但陣仗這麼大,肯定不是小事。
她很擔心。
現在唯一能仰仗的就身邊的男人。
葉綿綿小心翼翼看了厲珏一眼,其實,多看看他的優點,相處起來也沒那麼艱難。
“沒飽?”男人猛然睜開眼,眼神帶著噬魂奪魄的魅力和危險。
又是讓人面紅耳赤的騷話。
葉綿綿小臂抵著男人,杏眼羞澀地朝阿八的方向瞟了眼,示意有外人在。
擋板像是跟她有心靈感應自動降了下來。
葉綿綿:……
下車時一點力氣都沒有,腿腳軟的像缺鈣。
“我動不了。”葉綿綿白皙的面板染上一層粉色,額頭上是細密的薄汗,棉質長裙也被蹂躪的不成樣子。
“你能不能幫幫我?”明明是討厭的,但聲音控制不住的像貓兒一樣撒嬌。
“矯情。”厲珏還是彎下腰,把人從車裡抱了出來。
接下來幾天,厲珏很忙,不著家。
葉綿綿鬆了一口氣,安心養病。
手腕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她想回學校,但不曉得厲珏同不同意。
從劉媽那裡得知晚上厲珏會回來,她決定討好他一下,問了厲珏愛吃什麼,然後跟劉媽一起下廚。
只不過她廚藝不怎麼樣,切小番茄時還傷了手指。
劉媽嚇了一跳,趕忙找來創可貼。
晚飯準備的差不多了,厲珏沒有回來,家裡倒是來了不速之客。
“您請喝茶。”葉綿綿恭敬地把劉媽泡好的參茶遞給面前的老人。
厲珏的祖母。
老夫人沒有接,銳利的眼神上下逡巡。
漂亮、青春、嬌媚。
男人都好這口。
她笑著去接茶杯,手裡一滑,杯子掉在地上,熱水濺在葉綿綿腳背。
燙。
葉綿綿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也不惱,讓劉媽重新泡一杯。
有傭人立即上來收拾地面。
葉綿綿往旁邊讓了讓。
“你來。”老夫人笑眯眯指向她。
葉綿綿不好拒絕,接過傭人手裡的掃把,破碎的瓷片蹦的到處都是,有幾枚小的藏在老夫人腳下。
“請您抬一下腳。”葉綿綿語氣恭敬。
老夫人聲音慈祥:“我年紀大了,腿上沒有力氣。”
葉綿綿看出她的刁難。
反正不是她奶奶,對她好不好不重要。
別讓人抓住錯處就行了。
她蹲在地上,一隻手抬起老太太的腳,另隻手去撿她腳下的瓷片。
老夫人猛地用力,把她的手踩在地上。
葉綿綿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受傷的手指再次裂開,鮮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