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回來了。”老夫人嘴角扯出一個體面的笑，眼角的褶子都在抖，看上去十分熱情：“快落座。”
身側的人不約而同讓出自已的座位，齊齊站在一旁，殷切地注視著厲家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也最心狠手辣的家主。
厲珏沒有動，葉綿綿自然是不敢動。
他垂眸睨人的神態沒有半分尊重，囂張到不可一世。
“老夫人患了老年痴呆？”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太狂妄了，怎麼敢這麼跟長輩說話！
老夫人聽懂他的暗示，但眾目睽睽之下讓她讓位，她還要不要面子？
“近來身體可好？”厲珏黑眸落在她身上，像是壓了一座山。
老夫人想起那天在錦園差點被悶死的經過。
漫無邊際的恐懼像暗夜中的黑狗，咬上了她。
老夫人內心悲涼。
她老了。
鬥不過。
況且今天是她生日，以厲珏的脾氣秉性什麼事幹不出來，弄得太難看還是她丟臉。
為了大局著想，老夫人緊握住張媽的手腕，緩緩挪動著讓出主位。
在眾人探究的目光下，笑得敦厚：“我老了，厲家上下上百口人，哪有功夫管得過來，以後厲家主母就是厲珏的太太，葉綿綿。”
眾人這才看懂厲珏的意圖。
為了媳婦，逼迫自已的奶奶讓位，真是大不敬！
也有人悄悄感慨，厲珏是個真男人。
葉綿綿有些發懵，尤其是被眾人矚目，她下意識地往厲珏身後躲了躲。
車裡她以為他在跟她說笑，沒想到他真的這麼做了。
只是，她並不想當什麼厲家主母。
可她不敢忤逆厲珏，硬著頭皮被厲珏按在主位。
如坐針氈。
感覺四面八方探究的目光能把她切成片，涮火鍋。
“這就是小珏的媳婦啊，長得真好看，跟小珏就像一對璧人。”人群中，一個身材豐曳的女人站出來跟葉綿綿打招呼。
打破僵局。
厲珏跟女人點了點頭，對葉綿綿說：“這是二嬸。”
來的路上，厲珏提過兩嘴厲家情況，老夫人跟老爺子生了三個，兩兒一女，大兒子跟小女兒去世了，只留下不成才的厲佳成。
但老爺子卻有三個兒子，老二厲佳偉是他的私生子，是個瘸子，在厲家並不被重視，娶了一個香水師做老婆，兩人只有一個女兒，打小就在國外生活。
“二嬸好。”葉綿綿站起來跟趙琴打招呼。
神態動作拘謹乖巧，就像個稚嫩的學生。
眾人眼神就變了味，怎麼厲三爺好這口？
真變態。
趙琴妝容精緻，人也精神，她拉住葉綿綿的手，誇讚：“真是個乖巧的人兒。”
葉綿綿發現她性格豪爽，語氣誠懇，不像壞人，脊背微微放鬆，跟趙琴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氣氛再次活躍起來。
孟家來人了。
孟輝和孟紫彤先送上禮物，然後跟老夫人問好。
老夫人一向喜歡孟紫彤，招呼她坐自已身邊。
孟輝有事跟厲珏說，之前厲珏一直閉門不見，現在是個好機會，把人客氣地請到廳外。
參加這種宴會，免不得商務攀談，厲珏來之前也給葉綿綿說過了，要她照顧好自已，別給他丟臉。
目送厲珏離開，葉綿綿的脊背又繃緊了。
“走，二嬸帶你去後花園轉轉，月季開的很美。”趙琴看出她的窘迫，體貼地把她往屋外領。
想讓她置身事外。
葉綿綿感激一笑。
老宅的後花園大的超過她的想象，園子裡分割槽域種了不同種類的花，根據趙琴的介紹一年四季都有花開。
此刻月季開得正旺，香氣撲鼻。
葉綿綿坐在亭子裡，感受片刻的寧靜。
趙琴看了眼手錶，說：“你二叔到了吃藥時間，我上樓給他拿藥。你在這不要亂跑，我一會兒過來找你。”
像跟小孩說話。
葉綿綿笑著說好，目送趙琴離開。
“綿綿你在這裡。”沒多久梅雪晴來了，今天的她打扮得很精緻，穿著手工旗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長髮用一根玉簪挽起，顯得脖子修長。
美得讓人忽略她的年紀。
她身上有一種讓人敬仰又欣賞的韻味。
是旁人沒有的。
葉綿綿下意識地站起來，招呼：“梅老師好。”
梅雪晴也沒客氣，在她旁邊坐下，嘆息道：“綿綿，你的經歷讓我很痛心。”
葉綿綿站在她面前，垂著頭，也不說話，像做錯事的乖學生。
梅雪晴語重心長道：“我特地查了你以往成績，幾乎門門都是A，是S大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可你竟然輟學了！
你高中三年辛苦熬夜努力備戰，好不容易考進理想的大學，就是為了早早輟學當別人的籠中雀嗎？
你的夢想你的未來就這麼不值一提嗎？
你的父親知道了不會心痛嗎？”
一席話說的葉綿綿無地自容，也點破了她內心隱藏的不甘。
她不願意，但她有的選嗎？
梅雪晴站起身，下意識的手搭在葉綿綿肩頭，像是給她注入力量。
“老師幫你離開厲珏，你答應老師，一定要重返校園好不好？”
葉綿綿不可置信地看著梅雪晴。
“你說的是真的？”
梅雪晴眼神堅定：“當然。”
見葉綿綿清澈的眼底還帶著疑惑，她又說：“今天不管發生什麼事，你能不能狠下心來，站在厲珏的對立面？”
葉綿綿一驚，這麼嚴重的嗎？
梅雪晴看出她的顧慮，笑道：“厲珏的脾氣性格你應該很瞭解了吧？年少輕狂得罪了太多人，今天有人想收拾他，所以用不著你動手，你只需要在大家都在控訴他的罪行時，主動提出離婚。這樣你不就獲得自由了？”
真這麼簡單？
葉綿綿有點不敢相信。
梅雪晴將她耳邊的碎髮溫柔地挽到耳後，輕聲說：“我聽說你父親已經被轉移到港城，那裡是陸家的勢力之內，憑你姐姐跟陸家大少的關係，你父親很快就能沉冤得雪，你想想跟厲珏這段婚姻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葉綿綿覺得她說的有道。
軟肋都不在厲珏手裡攥著了，再也不怕被厲珏威脅。
厲珏，再見了。
正在聽孟輝絮絮叨叨解釋的厲珏突然打了一個噴嚏，一隻耳朵也紅得不正常。
視線搜尋了一圈沒看到葉綿綿的身影，用手機發了條訊息出去。
“不用多說，我不會跟孟家繼續合作。跟孟狄無關。”厲珏強勢打斷孟輝的話。
孟輝沉吟片刻，就知道A方案行不通，那麼只能鋌而走險行B方案。
他給了不遠處的孟紫彤一個眼神。
孟紫彤猶豫了片刻，端著兩杯紅酒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