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淼和沈瑜一行人就在渤海郡的海岸上視察。朝廷的旨意已經下來了,渤海的鹽場徹底歸於沈瑜所有。

當然這裡面又有沈瑜和沈端的交易,沈瑜需要拿出五成分給沈端,相對應的,沈端也會同意渤海的鹽場,沈瑜不僅擁有製鹽權,運輸銷售也能一併落實。

天下百味鹽為首。水淼自然重視鹽的戰略地位,渤海郡和臨川郡相鄰,有漫長的海岸線,而且多港灣灘塗,對於發展海鹽,有良好的基礎。

以往民眾直接用海水煮鹽,後來改用曬沙土,清水淋濾鹽土,過濾出滷水,再煮滷成鹽,透過這種方法煎製出的鹽稱“熱鹽”。 這種就需要大鍋裝滿鹽滷水用柴薪煮鹽,耗費柴薪非常巨大,煮鹽的人稱“灶丁”,因為鹽的巨大利益,灶丁被壓迫地非常厲害。

而現在水淼在古法曬鹽的基礎上提出了埕坎曬鹽法。這種方法就是在海濱潮水線之處,建鹽埕,再分為坎,然後引潮水入埕坎內,經日光曝曬結晶成鹽。這種新方法省去準備鹽滷這一工序,勞動強度大大降低,生產效率進一步提高。

不過生產出來的這種鹽是粗鹽,含有泥沙等不溶性雜質,以及可溶性雜質等,需要再進一步提純。對現在的臨川郡來說,簡單的化學已經不是問題了,粗鹽提純更是可以大規模應用。

“據估計,整個臨川郡和渤海郡的海岸線一年下來就能夠製出800多萬斤的精鹽,這還是最開始的估算,要是技術精進之後,這數量只會多而不少。”

沈瑜聽著水淼淡然的話,整個人呼吸都急促了。水淼是在現代社會待過的,她對隨處都可見的食鹽沒辦法像古人一樣重視,最多就是感慨當下的製鹽效率的低下。

但是沈瑜不同,他知道現在的鹽產量全國一年加起來也不過百萬石,其中海鹽產量居首,產量約為50萬擔,池鹽次之,年產約20萬擔,井鹽較低,年產約數1萬擔,合計起來不過8500萬斤左右。

這對比太懸殊了,一個鹽場就能佔據當前全國近十分之一的產量,還全是精鹽,要是全國的海鹽都採用了這樣的技術,那麼天下人人有鹽可吃就不是痴心妄想了,沈瑜想到這個可能會在他手中實現就心潮澎湃。

水淼看穿了他的心思,說道:“這是理想的狀態,但是現在的情況,越是發達的技術越會成為當權者和公卿世家的斂財手段,你以為他們會因為鹽產量的提高而降低售價嗎?不,不會的,他們寧可將鹽堆積如山或是傾倒於海里,也不會讓利一毫。君瑞,這件事需要你來做!”

沈瑜想到現在上層的腐爛,不得不說他師父說的對。現在說什麼都還太早,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將鹽場建造起來,這需要大量的人手,不過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無家可歸的流民了。

青州這邊因為有臨川郡的發展,連著帶動著整個州都是風平浪靜。

但隨著王朝內部不同集團之間的鬥爭加劇,百姓更加民不聊生,張嶠靠為民治病的道路發展徒眾幾年間達幾萬之眾,遍及徐、幽、冀、荊、揚、兗、豫等州。

隨著他一聲令下,喊出了“伐無道,等貴賤,均貧富”的口號,自稱太平軍,率領群眾發動起義,各大州也紛紛響應,原本零零散散的起義軍都統一了口號,一起加入了太平軍。

一時間,各地太平軍的起義聲勢浩大,平叛的軍隊都分身無暇,天下亂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現在張嶠之勢已成,王朝危矣。”水淼正好在書房給他們夫妻兩個上課。

“張嶠會顛覆江山,謀朝篡位嗎?”沈瑜的心情很沉重,畢竟這是他們沈家的江山啊!

“這就是我今天要給你們上的一課,論張嶠起義的成與敗。”

沈瑜和劉清淩正襟危坐,認真聽著水淼的講課。

“張嶠起義之前的一切都堪稱完美,有自已的綱領、目標、教義、教區組織、宗教儀式等,在這期間,他是一個優秀的組織者和領導。但是在起義一個月後,大家也看出來了,他們的起義只能用一個詞形容,那就是一團亂麻。

張嶠的起義軍是最龐大的,也是朝廷首先要解決的目標,但他起義的地點在潁川一帶,這是什麼地方,可以說是四戰之地,既無天險可守,又無地利阻隔。

其次,太平軍看著聲勢龐大,但實際上還是各自為戰,沒有戰略方向,甚至沒有戰術指導,他們打仗是為了攻下城池就搶,搶完就跑,到現在沒有形成自已的根據地,這是非常致命的。”

坐在位置上的劉清淩點點頭,她作為將門之後,對水淼所說的一些專有名詞也是一點就通,總的來說,太平軍就是比之前的叛軍更厲害一點,但是厲害的地方也只是人多,其他的不足為懼,解決他們只是世間問題。

“再次,缺乏明智的策略。太平軍是無差別打擊。在他們眼中,除了自已人,其他都是敵人。這是萬萬不可取的。他不懂得聯合誰,反對誰的政治軍事思維。君瑞,你要記住,所謂政治,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敵人搞得少少的。”

說完這句話,水淼自已都愣了一下,一直說前人之事,後人之師,但沒想到,物轉星移,這次是後人之事,前人之師了。而沈瑜更是驚濤駭浪,他師父的一句淺白的話將政治的本意展現的淋漓盡致。

水淼繼續說道:“最後,天災只是區域性的,並非全國性的大饑荒,太平軍的活動範圍有限,人員有限,一旦主力被消滅就再難組織像樣的軍隊。朝廷雖然日益腐朽,但是人心尚難以接受改天換地的變化,太平軍的運動終不會長久。”

“但是我之前已經說過的,這不是張嶠的起義,歸根究底是人民選擇了張嶠作為他們的代言人,張嶠失敗了,還會有新的人被選出來,只要世道一日不穩,農民起義之火就不會熄滅。”

水淼講完之後看向沈瑜:“君瑞,王朝的傾覆已經在所難免了,我們所能做的就是成為新的代言人,締造新的王朝!”

水淼之後就是給張嶠書信一封,詳細說明了他們起義失敗的必然性,不過她話鋒一轉,寫道“汝道不孤,吾於此處等之,失敗之日,攜民赴青州,助吾道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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