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隨意地聊著往外走。

走到大院門口,田旗上停在大院門的班車,這是鐵路接送職工上下班的車。

蘇曉白大方地跟他道了聲“拜拜”。

田旗找個靠窗的位置,還未坐下,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田司機,不錯嘛,就說你怎麼把你愛人藏著掖著,原來你愛人長得這麼漂亮。”

周琉一起鬨,車裡的其它職工紛紛擠到車窗探頭出去。

“周琉,閉上你的嘴,那可不是我愛人,那是...”田旗頓了一下,朝車廂後看了一眼,“我鄰居。”

看著坐在最後一排那張無表情的臉,他不確定這樣的回答是否合適。

“鄰居?是哪家的姑娘?為什麼我從來沒遇到過?”

“哪個單位的?”

“看著年紀不大,沒結婚吧?”

“.....”

車裡熱鬧成一片,各種好奇問題同時上線,田旗不時將視線往後拋。

那張臉沒有任何變化,神情淡漠地直視前方,車裡的熱鬧是別人的,與他無關。

致使田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同事的問題。

腦子一轉:“我也是第一次見,只知道她是我們那棟樓的鄰居,其他的一概不知。”

眾同事:“......”

車子啟動,田旗忍不住往後又喵了一眼:蔣墨深,你夠狠!我看你小子能忍到什麼時候。

他和蔣墨深是同一個部隊,同一期退役的戰友,又分配到鐵路一起工作。

蔣墨深最初分的是文職, 是他主動申請從基層的乘務員做起。

因工作表現突出,受單位多次嘉獎,不到一年時間就升為列車……

目前兩人又分到同一個班組。

申請結婚住房時,為了戰友倆能住門對門,偶爾小酌一杯,田旗額外花錢走關係。

誰知,房子分下來,蔣墨深卻沒回來住過。

為了抵抗這門婚姻,婚後第一個月,他住到鐵路職工單身宿舍。

這兩個月實習生太多,他的條件不符合再住單身宿舍。

又租住在大院附近的菸草局大院,方便坐車上班。

汽車駛過蘇曉白身邊,特意放慢車速。

車內一陣躁動,單身男職工伸長了脖子往外看。

蔣墨深身子坐得筆直,隨意地往窗外斜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血液沸騰,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讓他無法移開視線。

令一車單身同事興奮不已的居然是他鄉下來的新婚妻子。

今天的她很不一樣!

雖未施粉黛,卻猶如一顆璀璨的明珠,確實符合母親的擇媳標準,甚至高於標準。

他從來沒想過,鄉下來的妻子經母親一番調教,變得如些光彩照人。

她的美麗不僅僅是外在的,更是那種從內而外的氣質和魅力。

再看她的笑容如春天的陽光,溫暖而明媚,讓人無法抗拒。

想起婚禮上匆匆一面,她當時猶如一隻受驚的小貓,站立不安,說話的聲音只有她自己聽到。

再想起前幾天,兩個人短暫的相處,不歡而散。

他銳利而深邃的目光逐漸變得陰抑。

奇怪的是這一趟長途,只要閒瑕下來,男人的腦子總浮現那抹俏麗的身影和那張明媚的笑臉。

蘇曉白照例過著她的佛系生活。

畫畫、擺弄陶器、做不同色系的同款布包(搭配不同色的衣服)、逛音響店。

蘇曉白頻繁進出大院,漸漸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

她的婚禮也再次被人提起,有人說詬病,有人同情。

都知道她是鄉下來的,蔣墨深不待見她,婚禮沒有舉行任何議式,連敬酒都沒有。

婚禮當天,所有客人在入席時間到達飯店,新郎和新娘穿著婚服匆匆趕到飯店,僅露五分鐘臉就離開。

很多匆匆趕來參加婚禮的人,甚至只看到新郎新娘離開的背影。

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也知道她為什麼而存在。

除了蘇曉白一無所知。

自上次與對門碰過一次面之後,蘇曉白隔天就能見著對方。

也知道他跟蔣墨深跑同一列火車,當然還知道他叫田旗。

蘇曉白親切地稱呼他田同志。

他每次出車回來都往蘇曉白門上掛東西,說是蔣墨深託他帶的 。

今天單位發麵條,後天單位又髮油,再不就是又發生活用品、勞保之類。

這天,田旗正往蘇曉白門上掛桂花糕和大白兔奶糖,正巧被外出回來的蘇曉白撞到。

“田同志,我可不可以向你打聽打聽,蔣墨深是屬什麼物種的?”蘇曉白一本正經地問道。

田旗一愣,內心雀躍:看來...有戲!開始瞭解墨深了。

他撓撓頭,認真的掰著手指算, 不大一會:“嫂子,老蔣他是屬鼠的。”

蘇曉白皺眉搖頭點。

再點頭:“哦...我以為他是洞螈呢?”

“......”田旗怔愣。

兩秒後,突然大笑:“嫂子真幽默,洞猿,老蔣他不是屬猴的。”

蘇曉白反被他的反應逗笑了:哎!洞螈不是洞猿。(洞螈不吃不喝可以活7年,10年才交配一次)

“這麼一說,他是老鼠無疑了,怪不得總躲著人,下次單位再發東西,還麻煩田同志提醒他自己留一些,我一個姑娘家家用度不大。”

田旗一邊聽,一邊緊咬雙唇,生怕一個繃不住就笑出聲。

等不了蘇曉白開門進屋,他率先轉身開門。

一進屋裡就大笑不止。

妻子云秀從廚房探出頭:“喲,你這是撿到金元寶啦?”

田旗一時止不住笑,將頭上的帽子取下掛起來。

走過去,靠在廚房門邊:“墨深...他愛人...罵人實在有水平...”

他邊笑邊說,話不連貫,再加上雲秀在炒菜,沒聽清他的話。

“蔣墨深怎麼啦?”

“沒啥事。”

雲秀快速炒好菜,盛盤上桌,夫妻倆開飯。

“我剛才明明聽你說蔣墨深啥事來著?”一張八卦臉。

“沒事兒了,快吃飯吧。”

“你啥意思?怕我知道你和蔣墨深那點破事啊?”

“你別沒事找事,墨深啥事沒事!我剛才是笑蘇曉白。”

田旗將事情的經過大致講述,講完他就後悔了。

“我跟你說,你少跟蘇曉白接觸,平時帶東西掛門上就走。你們組的吳建仁為了蘇曉白,差點沒把自己老婆打死。”

“你可真行,不都說了是場誤會了嗎?”田旗嘆了口氣,無奈地剜了妻子一眼。

“無風不起浪,最近蘇曉白很不對勁,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門,大包小袋地往家搬。也不知道都買些啥...”

不要低估女人的八卦和傳播謠言的能力。

雲秀從餐桌開始講,一直講到床上。

孜孜不倦地搬運這些天她聽到有關蘇曉白的各種八卦和謠言。

女人的惡意向來都是針對女人。

直到田旗產生聽覺疲勞,說了聲:“歇了吧,你沒事也去上上夜大,進步進步。”

“你什麼意思?嫌棄我沒文化?...”雲秀抓過田旗的手臂用力地咬一口。

田旗吃痛,抬臂用力一甩,不想用力過度,雲秀從床上摔下去。

頓時,一陣哀嚎劃破大院的夜空。

“嗚嗚嗚...你長本事啦!敢打我,你有什麼可得意的,不就是個破司機嗎?還敢嫌棄我?你信不信明天我幾個哥就可以打死你...”

樓下的動靜越鬧越大,樓上人家的燈陸續亮起來。

接著是絡繹不絕的下樓腳步聲。

蘇曉白裹著被子坐在沙發上,只聽聲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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