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奴才有心,為皇后娘娘辦事,可怕這心有餘力不足啊。”王欽抱著拂塵,走在琅嬅身邊,雖然戴了帽子,但琅嬅下有花盆底,上有旗頭,看著把他整個人都壓了下去。

只不過王欽這人本就氣勢邪,即使被壓著,也宛如一條蛇隨棍上。

“哦?”

王欽歪戴著帽子,十分自然地訴起了苦:“奴才白日裡得伺候著皇上,還得防著李玉,得空還得打探著訊息,回到屋裡,冰鍋冷灶、炕冷茶涼,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再加上奴才這老腰舊疾復發,疼得厲害,您、您讓奴才怎麼安心效忠皇后娘娘?”

章總攥緊拳頭。

琅嬅回頭朝來處看了一眼,輕聲問道:“你可是有了可心的人了?”

王欽極喜悅地開口討要:“平日裡來傳話的,都是蓮心姑娘,這一來二去的也算熟人。”

守在甬道入口的三人好似真的一句話也沒聽清,趙一泰和蓮心都面露疑色,唯有素練輕輕交握著手,心裡早有成算。她早就已經聽到了琅嬅與金玉妍的對話,也確保金玉妍說服了皇后,誰會被推出去?總之不是她。

沉默良久,琅嬅做最後一搏:“你若是喜歡宮女,本宮挑個年輕貌美的給你,可蓮心,是本宮用慣了的人,嫁了人,也不方便啊。”

王欽悄悄向蓮心看了一眼,又朝琅嬅笑了起來:“奴才是皇上身邊的人,蓮心姑娘,是皇后娘娘的得力丫鬟。奴才和蓮心,不是正好嗎?再說日後,皇上那邊有什麼訊息,奴才傳話給娘娘,豈不是更方便?”

見琅嬅沉默不語,王欽猛然跪了下去:“奴才求皇后娘娘成全,奴才一定以性命報答!”

他彎下腰,深深地給琅嬅嗑了個頭,示以忠誠。

……

“這就是對皇上的背叛!”章總終於吼了出來。

“您說誰?”

“兩個都是!”

“一個竟敢收買副總管太監,另一個竟敢向皇后效忠,統統都沒有把皇上放在眼裡!”章總嘲笑道,“虧朕還以為琅嬅像……朕曾經有過這樣的念頭,就是對皇后莫大的侮辱。”

她絕不會做出將貼身侍女指給太監的荒謬事!

白臉見章總按了暫停,索性也往後一躺,提出了自已的問題:“那是皇后啊,王欽怎麼敢一再地逼她?琅嬅已經答應指個其他的宮女——”

“其他的難道就行了?這是對食!”章總吼他。

白臉捂著半邊耳朵擺擺手:“我的意思是,總比選蓮心好吧?他為什麼非得要蓮心呢?就不怕激怒了皇后,一拍兩散?”

“現在怕一拍兩散的是琅嬅。”章總冷聲道,“她的態度已經鬆動了,再逼一逼,就能奪得蓮心,他為什麼不努力一把?堂堂皇后娘娘,竟然有了送出自已貼身侍女的念頭,這就已經是自甘下賤了,底線一旦落下去,怎麼可能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呢?她只要動過這個念頭,就遲早會被說服。何況,蓮心拒絕他那麼多次。”

白臉疑惑:“拒絕他很多次,也是理由之一嗎?”

章總詫然:“你真的想不到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她拒絕過他,羞辱過他,他肯定心中恨死她了。但只要蓮心還是皇后的侍女,他就不敢染指,只能低聲下氣地討好她。除非,連皇后都不保她了,皇后鬆了口,他就能娶到一個反覆拒絕他的女人,這才是王欽想要的。”

“……”

“雖然他現在笑得很高興,跪得很真誠,可是朕知道他在想什麼。”

白臉仰起頭:“這種心態,總覺得有點熟悉……”

“朕不是這樣的人。”

“我沒說您。”

“……汗阿瑪也不是這樣的人。”

“我也沒說雍正帝啊。”

“……”

現在沉默的人變成了章總,攻守之勢異也。

白臉給他面子,主動替他轉移話題:“您又不是太監,居然這麼懂王欽?”

“這不需要是太監才能懂。”章總黑著臉說。

“那麼,您能懂他,是因為您是男人,還是因為您是皇上?”

“因為朕有腦子。”章總低聲道,“這麼簡單的事,琅嬅想不到嗎?蓮心嫁給王欽,必定是一場極其痛苦的婚姻,蓮心受辱,難道她以為與自已無關嗎?不,不對,婚姻婚姻,得成了才能叫婚。”

章總自以為還有最後一道關隘。

那便是弘曆。

太后失蹤了,皇后在其位亂謀其政,堂堂皇后娘娘居然指婚了一對宮女太監,不僅指了二人對事,竟然還是把自已的貼身侍女送出去與副總管太監交易,如此荒唐違背禮數之事,弘曆總不能不管吧?

……

誰知章總完全猜錯。

當晚竟不是弘曆把琅嬅找來,而是琅嬅主動找上門。

“皇上,明日是永璉第一日去尚書房讀書,臣妾想親自送他去。”

“皇后不放心嗎?朕給永璉找的陳太傅和柏太傅都是博學鴻儒,都是朕挑了又挑的。”

“永璉年幼,有好多話,臣妾想親自跟他說。”

“好吧。”

琅嬅將弘曆的腰帶解了,交到旁邊,又伸手解弘曆領口的扣子,若無其事地詢問道:“皇上,那蓮心的事……”

(章總:“?”)

弘曆好奇地問:“皇后真這麼打算?”

(章總:“?”)

琅嬅答道:“王欽對蓮心有意,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再說,蓮心也沒有了父母,底下又有一堆弟弟妹妹,要她當差養著,若是能配給王欽,也可以繼續在長春宮侍奉,也倒是成全了她的心意。”

(章總:“?”)

(章總:“她非得指給一個太監,接著當差,才能養活底下的弟弟妹妹們嗎?難道不可以從御前侍衛裡挑一個嗎?她是皇后的貼身侍女,又有帝后指婚,朕就不信她配不上!”)

(章總:“弘曆!你是死人哪不說話?”)

弘曆說了,但語氣溫柔得就跟白天作最後一搏時的皇后一樣,有所遲疑,卻並不堅定:“可王欽到底是個太監。”

(章總:“是個死太監!”)

弘曆問琅嬅:“是他來求你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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