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陸也晝病態盡顯的臉上又多了些落寞,這人平時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態,所以容彥舟總是欠欠地想壓一壓他,但都以失敗告終。這會兒總算逮著機會了,可他居然使用美人計,平日的盛氣凌人全不見了,原本帶了攻擊性的五官只剩美觀性,還因為染上病氣有了幾分我見猶憐。

容彥舟不攻自破,有點愧疚了。

“算了,再幫你一次。”容彥舟掏出手機,準備給安祈禾發個訊息,問她睡了沒。

陸也晝抽了血,另一隻手按著針眼處的棉籤,見容彥舟點開安祈禾的頭像,鬆開壓著棉籤的手一把摁熄他的手機螢幕。

“別告訴她。”

棉籤一鬆,針眼處就開始往外滲血,陸也晝單指重新壓上棉籤,容彥舟被他的話驚得嗓門大開,又顧及公共場合,強行把音量降了下來:“臥槽哥們兒!你走純情男大風啊?你吃那麼多椰子凍,到底為了什麼?”

陸也晝輕闔雙目,眉間盡是疲倦:“不想再讓她傷心。”

她是很容易畫地為牢的人。

夜間急診抽血,檢查結果出得比白天快很多,容彥舟拿了單子回到醫生辦公室,醫生說是急性腸胃炎,開了吊水的單子,讓他帶病人去輸液。

急診有專門輸液的房間,一排病床一排鐵椅,陸也晝不想睡醫院的床,就坐在椅子上,容彥舟瞧著這人肘窩處的一片淤青,和臉上的蒼白神色,心又軟了點。

他開始在陸也晝耳邊絮叨:“別說哥們兒嘲笑你,哪有你這樣追女生的,你要製造機會和她產生交集啊,默默在背後吃一百個椰子凍又有什麼用?你學學我,你得想盡辦法去和人說話。”

陸也晝不吭聲,沒插針頭的那隻手握著手機,手機螢幕停留在某個頁面,容彥舟湊上去瞅了一眼,看清介面以後一把奪過來。

“超、A、美、少、女?”

容彥舟一字一頓念出那個ID,唸完自已先一陣後怕,幸好這個會兒在輸液室的就他倆,否則連他都頂不住這麼羞恥的ID。

他不客氣地翻了翻,隨後瞳孔震縮:“你真搞純情男大暗戀那一套啊?動動手指點個贊,你的喜歡就這?我的哥,追人是要有行動的。”

說著容彥舟想起來了,這人從小就是被追的那個,會追女生就怪了。

容彥舟嘖聲撓頭。

“總之,追女孩子要麼臉皮厚,要麼不要臉,要臉沒有女朋友。你學學我,製造機會和人相處啊。”

陸也晝閉著眼睛,聞言嘴唇冷漠地動了動:“那你成功了嗎。”

“……”

他就不該被這人那副虛弱的模樣騙!

“你他媽,老子半夜不睡覺陪你來醫院,你這張狗嘴不能吐點好聽的?”

“你不來醫院,不也在熬夜打遊戲麼。”

容彥舟“哼”了一聲:“戒了。”

“戒了?”

“怎麼,你不信啊?”

陸也晝沒有一絲猶豫:“不信。”

容彥舟又“哼”了一聲:“你是不會懂的。我跟你講,那天小丫頭來我家看貓……”

容彥舟邀請沈一眠來家裡看貓,沈一眠見到兩隻小肥貓,喜歡得不行,兩隻小肥貓也上道,爭先恐後往她身上鑽,沈一眠問貓叫什麼名字,聽到叫小黑和小灰,小臉一下子皺了,說他取名太隨意了。

“那你給它們改一個。”

容彥舟立馬請人上轎。

沈一眠有些猶豫:“沒問題嗎?它們會不會聽不懂?”

容彥舟本來想說應該沒問題吧,結果話到嘴邊突然福至心靈地改口:“那你以後多叫,它們慢慢就記住了。”

說完在心裡給自已比了個大拇指,我可真聰明。

於是沈一眠很認真地想了想,指著小黑說:“那就叫它糯米吧,它摸起來又軟又糯,還是黑色的。”

接著細白的手指轉向小灰:“它就叫布丁。”

“這顏色也不像布丁啊?”

“但是它的小肚子duang duang的,像布丁一樣。”

沈一眠說著,拿起進門的時候從容彥舟零食櫃裡拆的一個布丁,端在手裡衝容彥舟晃了晃。

她仰頭抬起笑臉的那一瞬間,容彥舟被正中紅心。

“你不知道那種感覺,就好像我們在給孩子取名一樣,我當時就決定了,我不能這麼沒個正形了,一天到晚都在玩,怎麼給人女孩子一個家。”

之後容彥舟被逮回家挨訓誡,平時家裡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姐姐姐夫輪番上陣訓他沒個正形,這樣下去怎麼結婚成家,他都打哈哈左耳進右耳出,心想那有什麼意思。

那幾天居然乖乖地說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也是表現良好,才關了十天就放出來了。

“別看小丫頭年紀還小,辦事那叫一個利索,不嬌氣不做作,又乖又大方,還很活潑,人也聰明,她都這麼優秀了,還這麼漂亮,你說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完美的人……”

容彥舟一頓竹筒倒豆子的誇讚,說完回頭看了一眼陸也晝。

草,已經睡著了。

在醫院冰冷的椅子上並不好睡,陸也晝睡得很淺,幾次被驚醒,早上七點輸液結束,急性腸胃炎吊完水就好很多,但人還是睏倦的。容彥舟送他回去,陸也晝在車上給簡義發訊息把今天的工作安排了一下,又給李姨發了個訊息說了一聲,到家洗漱了一下,睡下了。

再醒來的時候,是中午十二點。

陸也晝下樓,李姨正在裝什麼東西,聽見動靜放下手裡的盒子:“先生您醒了,要吃點東西嗎?”

陸也晝點頭。

他其實沒胃口,但下午還有工作,他強迫自已吃一點。

李姨進廚房端出一碗清粥和一碗清水煮小菜。

陸也晝坐在吧檯邊,拿起勺子慢慢吃,卻見李姨沒有像往常那樣繼續去忙自已的事,雙手交握著,有些侷促地看著他。

“有什麼事嗎?”

他問。

在被迫與李姨獨處的幾個月裡,他逐漸摸索出了和李姨的相處之道。

李姨是個給她立下規矩,她就會活在那個框架中的人,與其說她不靈活,不如說她是太守規矩,理解到這一點以後,就會發現和她相處其實很容易。

她偶爾一些笨拙刻板的言行,都是因為她把自已拘在了那個的框裡。

倒是和安祈禾挺像,難怪兩人相處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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