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項鍊。

“這是一條鮮豔的黃色金屬製作的項鍊,一顆一顆圓潤無比,質感也很好,鮮豔的質地裡卻散發著冰涼。”

“用來當作揹包的結釦應該不錯。”就這樣周橙光的馬蹄包上多了一個金屬結釦,胸前的布結變得更結實了,很顯然他忘記了這是一種叫做黃金的珍貴金屬,但珍貴的東西就是這樣,即使你不知道他很珍貴,仍然會被它的內在的美和質地所吸引。

這一趟樓梯可算是走得艱辛,塑膠紙、飲料瓶、LV包包、兒童滑板鞋、剝落的牆紙和腐爛的菜葉都一同出現在了樓道里……所有一切都被這場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浩劫”捲入其中……

“這真是一座糟糕的垃圾場。”

“終於到了。”周橙光小心地走出逃生門,光線慢慢變好了很多,商店的門都開著,但是非常蕭條,他等待了一段時間,來判斷那個箭射來的方向!然後小心翼翼地朝那裡摸了過去,小心又快速。

這是一家書店,店家的名字叫作“大眾書局”,但內飾可完全不“大眾”,通透的落地玻璃牆,整齊的書架造成牆壁,直通天板,萬國的書籍都被井然有序地擺放在一層層書架上,美麗的風景圖畫、婀娜多姿的人物照片和激勵人生鬥志的文字同時出現在紅石製作的磚牆上。

他慢慢靠近這堵牆壁,來觀察照片上出現的人和字,那是一位美麗的少女的側臉,那凸落有致的面部曲線,那驕傲的眼神朝周橙光俯視過去,煥發出誘人的光彩,這是他來到這裡後第一個看見的人類的模樣,還是一位傲人的異性,如果她是真實存在的話,此刻的周橙光一定會走上前去詢問她的姓名,並且約她一起出去散個步,或者聽一場浩大的演唱會,而不是去追問自己所在何處,所在何年,這就是異性與異性之間的天然存在的吸引力,正所謂有她在處,何處都是天堂,無她在處,何處都無意義就是這個意思吧,但只可惜她是一張位於牆上的照片,無法開口說話。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

也許我們從來不曾去過,但它一直在那裡,總會在那裡。

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

你就如萬丈青陽般照進我的心房,不會腐朽也不會衰亡,你是我的力量,你是讓我生命意義完美的伸張,你是伊人,而我,是大眾書局。”

最後一句顯然是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廣告,把前來求取知識的顧客比喻作伊人,因為有顧客的光顧所以使書店能很好的經營。

而前一句則是作家村上春樹《挪威的森林》一書中的名句,簡短兩句話,卻訴說盡愛情的難解之謎。

這個世界會有陽光和森林麼,會有需要相逢的人麼?

起碼現在有一個,那就是記憶片段中的父親。雖然模糊,但是真切。

“有人麼!?”

他相信這個世界肯定還有人需要去相逢,那就是眼前自己的目的所在!

但是這一點幻想很快就被現實所抹除了。

原因就是並沒有人且必然沒人會回應突然闖入的陌生人。

周橙光找了一圈,又喊了幾遍,又翻遍了附近幾家店的角落,都沒找到人為滯留過的痕跡,但是他看到了書店外牆邊那扇破碎的玻璃視窗,那個玻璃窗上碎裂的洞口,從這個洞口看過去對面就是位於七樓的外牆被炸開的酒店房間,那面殘破的鋸齒狀大樓邊緣,自己曾數次差點從那裡掉下去,還在那裡疲憊的度過了一夜,如果這是一場遊戲,那是自己的“出生地”,那是一切記憶開始鋪展的地方。

也是所有疑問產生的地方。

就是有人站在這扇窗戶旁瞄準自己扣動扳機,想要告訴他這裡所發生的事情,所蘊含的危險,以及為什麼世界是這個樣子的,為什麼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周橙光用力朝旁邊的紅木桌上砸了一拳,指關節差點破裂流血。

這是一種憤怒,這是上帝開的一個玩笑。

周橙光的內心就像外面的大雨一樣,也下起了大雨,不同的是外面的世界是空蕩的,而這裡卻充斥著活生生的靈魂,那就是書中的靈魂,這裡的每一本書中都蘊含著豐富的經驗和知識,每一本書都有一個獨立的能夠執行的世界觀。

“某個地方的書店可以看到某個地方的歷史、文化、人民風情,也可以瞭解這個地方的學者是如何看待世界是如何執行的。”

周橙光感到自己忽然有了點寄託,如果要讓一個失意的人獨自在這片無主之地裡孤獨終老的話,那每天至少可以過來看看書,看看報什麼的,一直到退休了以後走不動路。

“或者能幫助自己找到失去的記憶?”

把這一整個世界都瞭解了,肯定就會找到自己曾經所居住過的所存在過的一點兩點的痕跡不是麼!

想到這裡周橙光又發揮起了一種叫做“阿Q精神”的特殊品質,說不定這就是他的本來的與生俱來的性格,這是一種肌肉記憶,是被整個身體所記住的,即使大腦中的記憶被刪除或被遮蔽了還是可以存在的品質。

周橙光又想起一件事,快速地走到了書店的語言區,翻到了一本叫作“新月語詞典”的書,然後開始找那個詞。

“茉莉、茉莉花,木犀科,小枝圓柱形,葉對生,單葉,葉片紙質圓形,基部有時呈現微微的心形,花期5-8月,開花極香,為著名的花茶原料,可治眼疾。”

久嶼ジャスミン。

“原來這個名字是茉莉花兒的意思,應該叫它久嶼茉莉。”周橙光微微一笑,鼻尖兒上彷彿躥兒出了一股茉莉花的清香,似乎比之剛剛心安了許多,笑容間還透露出了幾種微妙得不能再微妙的情緒,宛如正面對著書中的那位絕世佳人。

他把詞典塞進了本來空間就不大的毯包裡,本來就不輕的自制包裡又多了一本厚重的詞典,似乎未來能派上用處似的。

周橙光很快把四樓以下的樓層逛了個遍,心想這麼邋遢的樣子不太好,就順便換下了早已溼漉漉的鞋子,重新挑了一條牛仔褲和一雙舒適的球鞋換上,順手拿了兩件衣服,其餘的東西都塞進了另一隻在貨架上找到的大容量輕便揹包裡,包括那條毯子裡的物資,當然毯子也是要帶上的,畢竟它是溫暖過自己一晚上的大“功臣”。

很快周橙光就全副武裝了,阿迪達斯黑色嘻哈服裝、耐克彩色防滑避震跑鞋、始祖鳥黑色防風戶外登山包,牢固的帆布皮帶上圈了另外兩條皮帶做成的結釦,正好用來存放那四柄細長的“菜”刀,另外把雨傘收拾起來,傘身很長,可以有很多用途,比如睡覺前用傘來關電燈等等……還有四樓的戶外店裡撿到的僅剩的一隻多功能登山表和一隻高亮的聚光手電筒,簡直樂壞了這個處於困境之中的男人。

“滴滴、滴滴、滴滴……”突如其來的電子錶鈴聲響徹整個大廳。

“12點整。”周橙光終於在甦醒了將近二十個小時後看到了具體時間。

“2020年10月21日中午12點01分01秒。”

電子錶上清楚的記錄了時間,精確到秒,這讓周橙光多了一份安全感,準確的說自己被時間這個維度所肯定了,產生了一種時間上的歸屬感。愛因斯坦說過,每一個人在每一個時間點上,只能做一件事情,所以世界只能存在於一條時間線上,從生到老。

不幸的是這裡的炸雞店和麵包店裡的食材大都沒有了,一部分灑落在地上,一部分在鍋爐裡潮溼的空氣中慢慢腐爛和變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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