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讓我來
軍區醫院和其他的醫院一樣，到處都洋溢著消毒水的氣息。
不同的是，裡面的人儘管行色匆匆，腰背卻大多筆挺，帶風的腳步裡透著一股濃濃的鐵血氣息。
開車的小戰士的臉色稍微有些不快，卻毫不耽誤他執行任務的節奏。
叩叩敲了兩下房門，小戰士的聲音稍微揚起：“院長，咱們的醫療支援到了。”
“好，稍等……”裡面細細簌簌的聲音傳來，約莫過了快兩分鐘，鬢角泛白的瘦高男人一邊攏著微顯凌亂的油頭，一邊開啟了房門。
顧勝楠打眼一看，就知道他應該是剛被叫醒的。
果不其然，瘦高男人呵呵笑了兩聲：“不好意思啊，剛下了兩臺手術，歲數大了撐不住了，就抽空眯了一會。”
打量了顧勝楠兩眼，瘦高男人的目光便轉向了她的身後：“你就是從S市基地來的同志吧？來支援的人手和儀器還在後面？”
顧勝楠啪地敬了個禮：“S市基地醫療兵顧勝楠報到！”
瘦高男人回了禮，笑容裡卻多了幾分期盼：“顧勝楠同志，這次基地派了多少人來？有十個嗎？”
看著顧勝楠沒有回答，瘦高男人的眼底閃過一抹沮喪，笑得更勉強了：“沒有十個，那五個呢？總該有了吧？”
顧勝楠輕輕抿了抿嘴：“報告首長，只有我一個。”
“嗯，一個也好……”瘦高男人明顯沒太睡醒，反應都慢了一拍，“什麼，只你一個？”
顧勝楠點了點頭，對著瘦高男人的目光裡卻沒半點心虛。
瘦高男人深深吸了口氣，在心裡把齊鈞罵了兩回，這才重新擺出和藹的表情：“顧同志，你擅長的是什麼科呢？”
“全科。”顧勝楠毫不猶豫。
瘦高男人的話卡在了喉嚨裡，上下再打量了顧勝楠兩回，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
看她也就二十五六的樣子，能有擅長的方向就不錯了，還敢聲稱自己是全科醫生？
除非是像鄉下衛生所那種水平，誰來看都給開抗生素的那種，才會宣稱自己是全科醫生。
心氣高是好事，但自我認知有誤，對於醫生來說，搞不好是會出人命的！
想到這裡，瘦高男人的臉上便有些不悅：“哦？”
正想批評顧勝楠兩句讓她謙虛些，屋子裡的電話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瘦高男人快步走回屋子：“是我。”
只幾句話，瘦高男人便撂下了電話，大步向外走去：“正好有個危重情況，顧同志，跟我來。”
心裡罵著基地怎麼給他派了這麼個不知輕重的小丫頭過來，瘦高男人的腳下不停，連電梯都不等，順著樓梯就跑了下去。
他的目的地，是一間略顯混亂的病房。
“準備除顫，能量360J。”
“充電完畢。”
“大家遠離，除顫一次！”
滴——滴滴——
心電監測上重新出現了起伏的曲線。
主持急救醫生卻並沒有變得輕鬆，繼續用極快的語速囑咐著同組的人員：“靜注腎上腺素1mg，快！”
病床的劉飛臉色白得像紙，嘴唇也烏得厲害。他的眉頭似皺非皺，像是在做惡夢，又彷彿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瘦高男人衝進房間：“怎麼樣了？”
“不太好。”一邊收拾著手頭的除顫儀，急救醫生一邊嘆了口氣。
看著跟在後面衝進來的顧勝楠，瘦高男人也不打算考慮什麼情面，一口氣把劉飛的情況砸到了顧勝楠的身上：“男，22歲，在邊境線上巡邏的時候，跟人近身搏鬥的時候，被對方身上捆的炸彈近距離炸傷。送到這裡不到24小時，這已經是第三次搶救了。”
劉飛那本應充滿活力的年輕身體，此刻正如同破布娃娃一般，任由醫生擺佈。
顧勝楠抿了抿嘴，走到牆邊站定，閉上了眼睛。
餘光掃過顧勝楠的動作，瘦高男人的不悅又多了三分。
還沒說到具體的情況上，就需要默揹回憶知識點了？這次的醫療支援，看起來真是不太靠譜啊。
等會劉飛的狀況穩定了，就找個由頭，把這姑娘請回去便是。
打定了主意，瘦高男人也不再多看顧勝楠一眼，徑直走到劉飛的床頭，觀察起他的情況來。
此時的劉飛，胸膛正微微地起伏著。胸口幾道外傷的傷口深深淺淺，已經用紗布包了起來。
四肢的傷口也已經進行了縫合。
最麻煩的，其實是他腹部的傷口。
在爆炸發生的時候，劉飛被衝擊波掀翻在地。爆炸的碎片劃開了他的肚子，有幾塊較大的碎片不巧正是紮在了他的肝臟上。
之前的手術便是瘦高男人親自主刀，把劉飛肚子裡的彈片進行了移除。
可不知為什麼，劉飛肚子裡的血總是止不住。
現在他的輸血量，已經相當於把他全身的血液都換了三四遍。要是再這樣下去，恐怕劉飛的命……
仔細地檢視了劉飛的情況，瘦高男人正要開口準備換藥，床頭的心電監測儀又一次不爭氣地叫喚了起來。
“不好！”瘦高男人俯下身子，投入了搶救。
一支又一支藥劑像白水一樣灌進劉飛的身體裡，劉飛卻毫無反應，血壓一點點地降下去，眼看就要測不出數值了。
瘦高男人的心已經沉了下去。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劉飛身上的時候，顧勝楠終於調整好了狀態。
想著大腦處的那顆碧綠的光球，顧勝楠的雙眼霍然睜開，瞳孔間的青光閃耀。
她似乎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眼前的所有人都包裹著一層淡淡的青色，只有躺在病床上的劉飛，青色幾乎看不見了，全身被灰白色籠罩著。
在他的腹部，一團淡淡的紅正跳動著。
紅意每搏動一下，劉飛的血壓就更低了些。
滴—— ——
長長的蜂鳴聲響起，心電監測再次歸了零。
急救醫生舉著電擊裝置，心下一片黯然，一時竟忘了要把手臂放下。
瘦高男人抬腕看錶：“死亡時間……”
“他還有救，讓我來！”顧勝楠打斷了瘦高男人的宣判，撥開他擠到了病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