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上山
宋一有點猶豫：“今日太過匆忙，我也沒帶什麼束脩，是不是有點失禮數……”
顧然秋哈哈笑著摸了摸宋一的頭頂：“什麼束不束脩的，你有這份心意就好。”
“我與你投緣，今日先把師徒名分定下來。”
“等回了山上，長老堂的那些傢伙們還個個都得給你見面禮才是，哈哈哈哈！”
聽了這話，宋一也不再糾結，乖乖跪下磕了三個頭：“師父在上，受弟子宋一一拜！”
顧然秋笑吟吟地受了禮：“成室之木為宋，萬物之始為一，好名字！”
顧然秋來來回回地打量了宋一幾下，越看越覺得滿意，乾脆大袖一揮：“擇日不如撞日，走，跟為師回山！”
風拍得宋一根本睜不開眼，她只好聽著耳邊的風聲呼嘯，在心裡默數。
數了約莫一百多下，她忽然感覺雙腳結結實實地踏在了地上。
睜開雙眼，如絲綢般的流雲正從宋一的腳邊柔柔淌過。
雲霞流淌的盡頭，是一座異常古樸的殿堂。
殿堂的門口掛著一副對聯，落筆隨性飄逸。
【雲捲雲舒仙意遠】
【花開花落韻無雙】
宋一跟著讀了一遍：“仙韻無雙，好對聯。”
只是當她抬頭看向匾額的時候，忽然愣了愣。
那匾額處居然是一片空白。
顧然秋笑道：“這副對聯是咱們祖師顧無雙題的。”
“那這匾額？”
“嗐，他當時沒想好橫批，乾脆就空著了，沒什麼深意。”
宋一汗顏。
這麼隨性嗎？
對了，祖師的名字，似乎是顧無雙。
顧無雙，顧然秋……
宋一抬眸看向師父。
顧然秋微笑對著殿堂拱了拱手：“無雙祖師，正是我顧家先祖。”
不等宋一反應，顧然秋拽著她風風火火地進了殿堂：“走吧，先去拜祖師像。”
看著只有普通廟宇大小的殿堂，邁進來居然別有洞天。
地面由古樸的青石鋪就，每塊石板都有乒乓球桌大小。
綿延數百米的青石板盡頭，居中凌空懸著一幅幾乎等身的畫軸。
隨著宋一不斷前行，上面的畫面也越發清晰。
一名身著月白色長袍的男子背對著畫師站在山巔，微微仰頭瞧著寥落的夜星。山風撩動著他手中的劍穗和衣襟，有種說不出的瀟灑自在。
宋一很是好奇。
也不知道這無雙派的祖師到底長什麼樣子。
男子似乎聽到了她的心聲，忽地側過小半張臉來，對著宋一輕輕笑了笑。
宋一難以置信地揉眼睛。
不知為何，畫中劍眉星目的男子，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怎麼了？”感覺到宋一突然停下腳步，顧然秋回身關切問道。
宋一定睛細看，那背影卻根本沒變。
她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師父，我剛剛看見畫裡的祖師好像回頭了……”
顧然秋輕笑：“就這事？放心吧，看過祖師回眸的，無雙門裡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咱們祖師性子爽朗，好玩鬧。”
“留在畫裡的這縷神識也跟他本人一樣，遇見順眼的後輩就轉過來仔細看看。”
宋一無語，跟在顧然秋的身後，繼續向畫像走去。
這讓她剛好錯過了顧然秋臉上的那抹若有似無的糾結。
“來吧，拜祖師。”顧然秋引著宋一燃了三根香插進香爐，在畫像前的蒲團上跪好，闆闆正正地磕了三個頭。
就在第一個頭磕下的瞬間，畫像裡的顧無雙衣襟忽然動了動。
他再次側過臉來看著宋一，深邃的黑眸裡似有莫名的星辰流轉。
“弟子宋一，今日拜入無雙門。”
清風從殿堂門口吹入，畫軸徐徐擺動了幾下。
香爐中的香像是被人猛吸過的煙，瞬間就燒到了盡頭。
三支香灰整整齊齊地立在香爐中。
“起來吧，”顧然秋勾勾手指，宋一嗖地從地上被彈了起來，“祖師同意了。”
宋一不解：“師父，您怎麼知道祖師同意了？”
“喏。”顧然秋朝著香爐揚下巴，“祖師收了香火。”
宋一哦了聲，腦子轉得飛快。
所以這邊的修仙，也有像小說裡那種修香火的嗎？
龍國也有不少廟宇，整日裡香火不斷。
那些地方，有沒有可能也存在著什麼……
她舔了舔嘴唇：“師父，祖師修的，是香火之道嗎？”
“不是，祖師是劍修。”顧然秋有點奇怪地打量了宋一兩眼，“你是從哪聽來香火之道的？”
“……好像聽人講過。”宋一嚅喏道。
“對了，宋一，你到底是哪裡人？”顧然秋搖搖頭，“咱們嵐州從來沒有人修香火，倒是海那邊的祀州，據說香火之道很是鼎盛。”
關於從哪裡來，宋一倒是提前打了草稿：“我也不知道自已究竟是哪裡人。幾天前一覺醒來，我就在附近了，之前的事情也記不太清了。”
顧然秋揪了揪眉心，開始替宋一發愁。
按道理來說，修仙確實該當了結塵緣。
可這被動遺忘和主動了結，也是根本不一樣的兩碼事。
萬一在渡劫時恢復記憶，想起來不愉快的事亂了道心，搞不好就要小命不保。
但這是自已家的小徒弟，又不能用搜魂之類的手段……
罷了罷了，既然已經到了山上，讓人多留意著些便是。
顧然秋的心思通明，屈指對著不遠處虛彈。
當。
當。
當。
殿堂右側懸著的青銅大鐘鳴了三響。
一箇中年面孔的男人率先躥了進來。
他的頭髮和鬍子很怪異，左半邊油黑，右半邊雪白。
宋一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男人的長眉挑起：“然然，這小丫頭是你撿回來的？”
“說過多少次了，叫我門主。”顧然秋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清清嗓子重新端正姿態，“宋一，這是你二師伯，郝南。”
“二師伯好。”宋一甜甜笑著行禮。
這名字，聽上去就好難應付，怪不得師父會破功。
郝南嘖了聲：“小丫頭，是不是在心裡唸叨二師伯了？”
宋一急忙搖頭：“沒有，不敢。”
顧然秋上前半步：“行了，有點長輩的樣子，別嚇唬孩子。一會我就宣佈收徒之事，別忘了你的見面禮。”
郝南勾起黑髮那邊的半邊嘴角笑笑：“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你徒弟！”
顧然秋乾脆不理他，轉過臉去看著門口。
大殿裡陸陸續續地走進來數百人。
顧然秋拍拍手，殿門吱呀一聲，自動關了起來。
“今日召集大家來此，是為了宣佈收徒之事。”顧然秋讓出身旁的宋一，“這就是我的關門弟子，宋一。”
眾人都沒想到居然是這種事，一時間愣在原地。
宋一敏銳地發覺，有人真心歡喜，而有些人的神色似乎不太自然。
顧然秋沒有在意，對著近處的幾個衣領繡著淡金雲紋的修士點點頭：“三日後便是收徒的良辰吉日，我打算把拜師典禮放在那天，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右臉有道黑紅色傷疤的女修淡淡點頭：“沒問題，三天後我準時到。”
話音未落，女修就準備往門口走。
“夢竹，且慢。”長著鷹勾鼻子的瘦削男修忽然抬手攔住女修，面朝著顧然秋的方向，眼睛卻始終似笑非笑地盯著宋一，“門主師姐收徒，這可是無雙門的大事。如此倉促安排，是否草率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