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
噠噠……
耳畔不斷響起的馬蹄聲，有些嘈雜。
長長如墨般漆黑的睫毛下，一雙赤色的美眸，有些艱難的眨啊眨。
眼前好模糊，好黑，頭暈目眩。
“小妹，小妹……”
耳畔不斷傳來溫和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喚著自己小妹。
再次努力的眨著眼睛，有些艱難。
不過每眨一次，眼前場景，眼前人的模樣，都要更加清晰。
“呼……”
直到豁然開朗。
驀然抬首，眼前正是自己所愛之人，仍是黑布蒙著眼，衝著自己，與平時如出一轍寵溺的笑著。
兩人一同坐在那裡，女帝靠著那令人安心的肩膀，被一隻強有力的大手穩穩攬住，在男人懷抱中，莫名其妙睡了一些時間，而後潦草醒來。
“二哥…”
女帝剛剛醒來，聲音，都是輕飄飄的。
“嗯。”李長觀笑容不改，右手稍稍用了些力氣，讓懷中美人攜同一身沁人心脾的芳香，同自己靠的更近。
“我在，我一直都在。”
女帝抿了抿紅唇，塗抹淡妝的絕美臉龐，被幸福溫暖充斥。
可她視線所及之處，突然發現，李長觀額前兩束頭髮，竟有一束變得雪白。
搖晃在他瞎了的雙眼，蓋住雙目的黑布周圍，無論他如何笑，卻總是有些淒涼。
女帝頓時神色改變，風華絕代的美人臉蛋，與那雙赤色的美眸，止不住的露出心疼之色。
如痴般的視線加上心疼的神色，在她面龐中出現，別有一番風味。
極其惹人憐愛，真的好美，惹人心裡發慌發癢。
一隻纖細白皙的玉手抬起，輕捋那束雪白的髮絲。
“二哥，你……”
“竟也長白頭髮了。”
話音才落，李長觀還未曾開口，女帝心疼的聲音，便又緊隨其後。
“二哥這些年來四處奔波，你雖不說，我卻深知，你不僅僅是為自己的眼睛，也是為了岐國。”
“這些年來岐國風調雨順，少不得的二哥在外所做的事情，少不得二哥威名在外，震懾群雄…”
“遠赴嬈地同萬毒窟交好，潞州一戰孤身救城，鳳翔府門前與梁軍鏖戰，翻山越嶺去往天山重鑄龍泉………”
說著說著，委屈心疼佔滿女帝絕美面龐，一發不可收拾。
冰涼的小手緩緩移動，輕輕撫摸著，李長觀那張俊美的臉龐，不出所料有些扎手。
“等等，等等……”
“二哥，這些年來，你做的夠多了，如今再無人敢犯岐國，你該歇一歇了。
早該……歇一歇了。”
“實在找不到治療眼睛的方法，咱就不找了，回岐國吧。”
“小妹陪著你，永遠永遠陪著你……”
“咱們回岐國，回家，就像十幾年前那樣，從今以後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成嗎？”
她的語氣，也逐漸變了，變得幾乎是……懇求。
望著那對清澈的美眸，止不住露出的心疼之色。
我早該想到，這些年來自己的動向，自己所做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安危，她怎麼可能對此不上心。
她從未停止過打探我的訊息，從未放下一顆懸著的心…
可訊息，始終比人慢了一步。
李長觀強忍情緒，一臉無所謂的笑了笑。
“無妨，二哥正值壯年，白頭髮，也只是白頭髮而已，代表不了什麼。”
“回岐國…”
李長觀沉默一瞬，旋即點點頭。
“好，都聽小妹的，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還要去一個地方。”
聞言，女帝面色稍稍緩和，突如其來的微笑，卻是有些苦澀。
這時她才是終於移開了視線，左顧右盼。
耳畔的馬蹄聲，與不大的空間內那熟悉的裝飾，遲遲發覺，自己是身處馬車內。
她回過頭來，問道：
“二哥，我們去哪？”
李長觀低下頭，與懷中美人面面相覷。
“你不是說，想要回家看看嗎？”
他突然掀開身邊窗簾，突如其來刺眼的光芒，照的女帝眼睛有些乾澀，突然閉上了眼睛。
“我們，馬上就要到博野縣了。”
“正好近來無事，我們回家，看一看……”
耳畔環繞溫和的聲音，女帝張開眼睛看向窗外。
馬車行駛在一條較為平緩的大陸，不太顛簸，微風拂面空氣新鮮。
已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遠處朦朧的群群建築，但熟悉的地方，模樣…卻是陌生。
她明明記得，深州博野沒有那麼大。
她明明記得，縣中，沒有那麼高的建築，相隔甚遠，便就能隱約看到。
腦海中浮現從前點滴，低頭看去。
她明明記得，自己的手，很小很小，小到二哥可以一隻手將它裹得嚴嚴實實。
她明明記得，二哥的手很大，自己無論如何，也只能握緊二哥的一根手指。
現在，卻可與他十指相扣。
“回…家……？”
女帝突然伸手捂著腦袋，幾根白皙修長的手指，摁在額間硃砂處。
她牙齒輕輕咬著薄唇，好像是有些難受，頭腦不舒服。
“我是…什麼時候說的來著？”
“不記得了……”
突然，一滴一滴晶瑩剔透的眼淚，毫無徵兆的，從美人眸中憑空出現，緩緩滴落。
她不可置信的抹著自己臉龐淚水，絕美的臉蛋，被疑惑之色填滿。
“我這是……怎麼了？”
腦海中猛然閃過，一幕幕無比模糊，不想忘掉的畫面，卻如何也看不清。
一股委屈難受的感覺，不知從何而起。
那對紅色瞳孔的美眸周邊，眼眶竟都大片泛紅。
她只是疑惑，並沒有想哭的意思，但眼淚還是止不住。
“我好像，忘掉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是什麼呢？”
看著疑惑，努力想要記得一些事情的美人，李長觀卻突然出聲，打斷了她。
“小妹，我們去藏兵谷的事情，你都忘了嗎？”
“藏兵谷？”女帝努力思考，最後還是搖搖頭。
“沒事。”李長觀溫柔微笑。
“二哥幫你回憶一下。”
“袁天罡以信鴿相邀，邀請各地豪強去往藏兵谷議事，你我二人一同前去，見了袁天罡。”
“藏兵谷內，李克用身死，現在的晉王，已被李嗣源替代。”
“其餘，也沒有什麼，只是一些瑣事，是袁天罡想要為天下勢力重新洗牌。
不過不關我岐國事，就對了。”
話音落下，過去片刻。
一片片記憶碎片在女帝腦海拼湊，不過仍是影影綽綽。
到最後，竟與李長觀撒的謊如出一轍，女帝這才，終於是放了心。
李長觀一隻胳膊攬住美人身子，柔軟至極，另一隻手輕撫美人絕美的臉蛋，光滑，手感極好。
“我們的岐王日夜為岐國操勞，批閱奏摺常常廢寢忘食，邊疆遙遠之事還要常常掛念…”
說著說著，原本撫摸美人臉蛋的那隻手伸出食指，颳了刮女帝的鼻樑。
英俊威嚴的男人，極其寵溺的微笑。
“如今這小腦袋瓜都被些瑣事裝滿，竟連前幾日才發生的事情，都記不下了嗎？”
現今的女帝，再沒有任何負面情緒。
嬌羞填滿美人面龐，一張風華絕代的高傲小臉蛋，竟都大片泛紅，粉粉嫩嫩的。
乖巧微笑。
“二哥，莫要再取笑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