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改變並不是說說那麼容易,宋文遠所經歷的苦難與亂世相比,不過象與螞蟻,月與星輝,首次親眼見證亂世中小小的慘狀,他似乎麻木了,卻做不得什麼,只搖了搖頭冷笑,自嘲了聲“幼稚。”

他仍舊迷茫漫步小鎮走了很久,直到附近聲音打破小鎮清冷,宋文遠才傻傻回過神來。

“老闆,求您發發善心給我些藥草吧!我阿孃真的快撐不住了……”一婉轉帶有些哭腔的女子聲音傳入宋文遠耳中,他回過神後迅速循聲走去,直至繞過一小巷後豁然開朗,這裡街道雖算不上繁華,但比之前稍微大了些,卻仍舊死氣沉沉……

進去街道循聲看去,映入眼中的便是一約莫十七八歲的女孩跪在藥鋪子前,她身上髒兮兮的,不僅衣服破爛甚至連鞋子都沒有,面板應是被曬得多,黝黑黢黑,可她五官很精緻,眸子也是明亮清澈還夾雜著眼淚,若不是她強忍,定會滴滴落下來,但女孩現在襤褸骯髒的模樣,實在和好看搭不上邊。

店鋪老闆臉色為難,他長長的嘆了口氣擺手打發道:“唉,姑娘,我若給你了,今後像你這樣的流民定會日日來求,你們求,我就給,那我的生意還要不要做了?你走吧。”

女孩跪在地上不起身,只是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不爭氣的讓眼淚掉了下來,哽咽著說:“老闆,求您了!我下半輩子可以給您當牛做馬,我娘真的病的很重,求求您發發善心,救救我娘吧……”

平時只存在於想象中的一幕真切發生在宋文遠面前,他的心臟像是被鈍器狠狠擊打了一下,呼吸這時竟也變得非常困難,這使他整個人陷入呆若木雞的狀態,只痴痴望著眼前一幕。

店鋪老闆或許是個大善人,對女孩沒有打沒有罵,只是言語拒絕。

女孩仍舊不肯走,仍然跪在藥鋪子前,仍然苦苦哀求。

不知過了多久,藥鋪子老闆沒了辦法,偷偷塞給女孩一包藥草並嚴肅叮囑道:“千萬不要和別人說!就說自己是撿來的錢買的!”

女孩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把腦袋磕的流出點點鮮血,她卻如同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又站起身鞠躬感激老闆道:“老闆!謝謝您!您真是個大善人,我一定不會給別人說的!”

道謝後女孩很快站起了身,發瘋似的向宋文遠這邊跑來,二人擦肩而過,如風般的女孩將宋文遠從呆滯中拉了出去,他回眸望著女孩背影,竟鬼使神差般的跟了上去。

穿過街道,離開桃花小鎮,女孩頭也不回的跑,大概一柱香時間,跑到了離小鎮幾百步距離左右的破爛茅草房,茅草房幾乎沒有房頂,整個屋子都已破敗不堪,彷彿下一秒就要坍塌,女孩一頭鑽進去,但屋內她激動的聲音卻被小天位的宋文遠聽得清楚。

女孩喘著粗氣,即著急又激動的聲音傳入宋文遠耳中,“娘!我求到了能治病的藥,你的病馬上就能好了!”

破爛茅草房內始終沒有傳來第二人的聲音,宋文遠稍稍感知,房內再也沒有第二個活人的氣息。

沉默死寂持續半晌,房內突然傳來痛徹心扉的哭喊聲,女孩絕望的一遍又一遍喊著“娘!”

她的聲音如同洩水瀑布般源源不斷的湧出,迴盪在此方桃花小鎮,她哭了很久,很久,聲音早已經嘶啞無力。

直到最後她再也沒有力氣哭喊,只能委屈的低聲問一句:

“我娘很好很善良……有沒有大善人願意救救我娘?有沒有人,能救救我娘?”

聽到這裡,宋文遠實在是忍不住了,他不自覺攥緊了拳頭,狠狠咬了咬牙,朝茅草屋走去。

進了茅屋,目光所至之處便是一具中年婦女的屍體,躺在用乾草鋪成的床上,女孩哭泣著跪在屍體跟前,模樣極其悽慘。

女孩聽到聲音立刻回頭看,她看到衣著不凡的宋文遠後立刻跪著轉過頭來,眼巴巴看著宋文遠無力哀求道:

“這位爺,您能不能,救救我娘?”

女孩的眼淚好像是流乾了,觀她疲憊黝黑的臉蛋,骨瘦嶙峋的身子,彷彿下一秒就會撐不住疲憊暈倒。

宋文遠心間絞痛,為了安慰女孩,他只好裝出一副深沉的模樣,大言不慚的道了句:

“其生若浮,其死若休,死,沒有那麼可怕可哀,丫頭,你想一想,你娘勞累一生,從此後再也不必為活著發愁勞累,這也許對她來說,算是一種解脫。”

女孩呆若木雞愣在原地,她知道,自己娘死了,神仙來了也救不活,她知道,宋文遠說的有道理,死,對她對她娘,甚至對所有流民來說,都是一種解脫,但她卻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女孩實在悲傷過度,疲憊過度,這時終於倒頭昏了過去。

宋文遠看著面前昏迷的女孩,他在想,亂世之中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孩能不能活下來?如果能,她又能活多久?她是女子本就沒什麼力氣,瘦骨嶙峋的身體更是為她雪上加霜,她沒了孃親只靠每天乞討度日,大概,是活不了多久。

棋局落下白子,宋文遠心中已有定論。

宋文遠絲毫不嫌棄女孩骯髒,把她抱到旁邊乾草堆上躺好了身子,而後出了門環顧四周,找到一片較為平坦的土地,他隨手摺斷一根樹枝向其中傳輸內力,用力剷起地面的土。

約莫一柱香時間,一方簡陋的土墓便挖好了,宋文遠沒有就此停下,而是又向旁邊走去彎腰打磨一塊大石,不一會,宋文遠手中便多出一塊石制墓碑,很是方正,有稜有角。

……

日入酉時。

破敗茅草屋內,宋文遠仍舊不厭其煩的坐在裡面,時不時看看身邊女孩,一言不發。

女孩醒了,剛睜開眼便發瘋似的掃視周圍,直到看見一旁多出的白布,她的眸子頓時黯淡無光,慢慢的爬到白布旁,一聲不吭的撫摸。

見她甦醒,宋文遠也站起身來,“見過最後一面,便早些入土為安吧。”

女孩扭過頭迷茫看向宋文遠,又轉動了目光看向門外,竟不知何時多出一口棺材,女孩一驚,看向宋文遠的眼神仍舊迷茫,卻多了太多感激,只不過傻愣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麼。

說賤民願為您一輩子當牛做馬?可人家衣著不凡,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子弟,不稀罕一個病秧子流民當牛做馬。

說謝謝您,您真是個大善人?不,人家更不稀罕流民的誇讚,這東西,是最沒用的。

女孩一口氣死死卡在喉嚨,道謝的話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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