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鳳棲梧桐,朽木難依(六)
阿零一路跟在鄭府小廝身後狂奔,但並未跑出多遠,只堪堪追了兩三個街口,便漸漸體力不支,被前方的數人甩在身後。
“好… 好我的魔羅大人…”
阿零滿臉是汗,一手扶著胭脂鋪子門外的貨架子,一面連連喘氣。
“這千金小姐的身子,怎的…如此不濟…”
“呼… 呼…”
“累死我了…”
少女勻著氣息,朝遠處踮著腳尋覓了好一陣,可此刻哪還有鄭祐的影子,連他家下人小廝都早已不見了蹤影。
“唉… 這下,可怎麼辦呢?”
阿零無奈地靠在貨架子邊上,忽而卻又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一聲清脆的鳥叫。
“啾。”
阿零猛地抬頭,藍色尾巴正躲在胭脂鋪子的房簷下,尖尖的鳥喙仔仔細細地梳理著身上的羽毛。
“怎麼是你!”
阿零一下子驚喜起來。
“阿啾,啊不對!啾爺!啾大爺!”
少女嬉笑著低頭,在身上一陣摸索,卻摸不出什麼合適的東西,只好匆匆忙忙將腰帶上繫著的一枚如意扣解下。
阿零雙手將那枚溫潤的如意扣捧起,舉在藍色尾巴面前。
“啾大爺!我知道你有靈識,多少有些神通!勞您大駕,幫我找找鄭小公爺,帶我去見他!”
阿啾卻像聽不懂似的,撲扇著兩顆黑黑的瞳仁,光滑的小圓腦袋一歪,透著幾分清澈的無知。
“別啊,阿啾!”
阿零著了急,一面朝房簷往上蹦,一面接著說道。
“好阿啾!咱倆老相識了!朋友有難,你不能就這麼袖手旁觀吧!”
蹦,蹦。
“再說,” 阿零語聲一頓,“…你都把我看光了,你欠我一回!這次你幫幫我,咱倆就算扯平了!”
房簷上的阿啾一愣,伸出一側黑中泛藍的翅膀,緩緩蓋住了自已的鳥頭。
“你!”
阿零見此,頓時生了氣。
“好!”
嬌千金憤憤然轉身,“你不幫我,我自已找!只是下回,別讓我再看見你!否則,本魔一定扒光你的鳥毛、一半油炸一半燒烤,來個一鳥兩吃!”
“啾… 啾啾!”
“嗯?”
阿零回頭一看,藍色尾巴慢慢從翅膀下露出腦袋,又伸著羽翅,指了指胭脂鋪子旁一條雜亂無人的窄巷。
“你是說,鄭祐躲在這裡面?!”
“啾。”
“哈哈!哈哈哈哈!”
阿零一下子激動起來,“我就知道,咱們啾大爺最識時務!”
嬌千金將手中的玉環放在貨架子之上,“雖然你用不著錢,但我堂堂一介月魔,行走日月兩界,從不欠人恩情!”
說罷,便轉身疾步往窄巷奔去。
堆滿雜物、四處斑駁的巷子裡杳無人跡,只凌亂地搭著些窩棚。
阿零一步步往巷子深處走,除了些破舊的竹筐、髒汙的麻布外,並未發現鄭祐的蹤跡。
突然,一個低矮窩棚的角落處露出一片不合時宜的淺青色衣角。
阿零一瞧,強忍笑意往前探著步子。
少女伸腳,悄悄地將那片衣角死死踩在腳下。
“鄭祐!哈哈!抓住你了!”
阿零突然一聲大喊,嚇得躲在牆角的男子一大跳,“啊!”的大叫著,便要起身奪路而逃。
可偏不偏衣裳被阿零牢牢釘在腳下,來不及反應,一個趔趄便傾身栽倒,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啊!!!”
“嘻嘻!哪裡跑!”
“怎麼又是你?!”
鄭祐看清來人,吃了一驚,“你不去國公府裡找你相公,來追我做什麼?!”
“還想騙我?!”
阿零一手按住鄭祐的肩膀,猛地朝他湊近,惡狠狠地斥道。
“你這小子,連我都敢騙,怕不是活得膩了?!”
“我,我騙你什麼了?”
男子躺在地上,有些心虛,將臉一側,卻仍要狡辯。
“呵呵…”
阿零臉上忽而冒出一縷邪魅的笑容,還不等鄭祐作何反應,便登時拽起裙子,抬腿一跨,整個人都騎在了男子身上。
“啊!!!你要幹什麼?!!”
少女端端正正坐在男子胯間,一面不由分說地扯開衣襟,將外衫三兩下脫掉,扔在一旁。
“幹什麼?!幹你!!”
阿零一面像剝粽子似的脫著自已的衣服,一面朝身下男子罵道。
“本姑娘沒時間跟你磨嘴皮子!這會子沒人,抓緊了!別磨磨蹭蹭的!”
“啊!!你下去!滾開!!你瘋了嗎!”
鄭祐被阿零騎跨在身下,一時又羞又臊,不斷掙扎著、推搡身上的少女。
誰知,毫無防備、羞憤難當的男子竟不是此刻瘋魔發狂少女的對手。阿零將自已脫得僅剩了褻衣,又連忙伸手去剝鄭祐的外裳。
“你一個大老爺們,害什麼臊啊!快點!難不成這事還要我一個沒經驗的來教你!”
“胡,胡鬧!!”
鄭祐突然猛地發力,伸手一推,將少女從自已身上掀到一旁。
“你這瘋子!發,發什麼瘋病!”
男子頭上的發冠都被扯散,一面喊,一面抱著散亂的衣襟連連後退,直到退無可退,靠在牆邊上。
“裝什麼正經人?!有必要嗎?”
阿零見他激烈抗拒,一下子生了氣,從地上坐起,扯了扯衣領,不屑道。
“你一京畿府內出了名的浪子,禍害過的女人不足上百也有八十吧?怎麼,送上門來的,反倒不吃了?難不成有這癖好,須得你來主動才成?”
“你放屁!!”
鄭祐一聽阿零此語,登時火冒三丈,竟比險遭阿零凌辱時還要怒上三分。
“我鄭祐,天地男兒,一世清白,絕不能毀在你這種瘋女人手上!若要強行與我…不如殺了我乾淨!”
“一世清白?”
阿零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全幽州最浪蕩,最貪財好色、一事無成的闊少爺,竟會在意什麼‘一世清白’?難不成,傳聞都是假的,你還是個童男子?別笑死人了!”
“我… ”
“你什麼?”
“我是不是童男子,也與你無關!你這女子,看似是個良家閨秀,怎能幹出這樣荒唐事來,損辱他人!我鄭祐與你無冤無仇,究竟為何,要如此相賤!”
阿零聽罷,無奈笑笑,起身走近,又在驚魂未定的男子身旁蹲下,換了番輕柔語氣回道:
“怎麼能說無冤無仇、與我無關?”
“我可是你未過門的媳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