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譽不著痕跡的睨了她一眼，時玥的笑卡在了喉嚨管裡，變成了一聲咳嗽。
小石頭還在對著他伸手，他起身，拿過身旁的餐巾替他擦乾淨油乎乎的小嘴和小手，把他從兒童座椅上抱起來。
近一米九的身高把小小的一團圈在懷裡，有種說不上來的和諧，小石頭在他懷中又乖巧了些，好奇寶寶的對他瞪著一雙大眼睛。
時譽寵溺的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臉蛋，用手擦掉了他嘴角的口水，又摸了摸他圓滾滾的小肚子：“你還沒吃飽嗎？”
所有人都震驚了，時譽居然也會幫人擦口水……
小石頭打了個飽嗝，嘴巴咿咿呀呀的發出聲音，回答了幾句嬰語。
時守正和江曼茹看著覺得新奇，還是第一次看時譽逗孩子。
要不是膚色不同，看著還真像哄兒子。
時守正調侃：“這麼喜歡，你什麼時候也自已生一個？”
時譽挑了挑眉，混不吝的朝他看了一眼，“那你的給我存筆手術費，我抽兩天假出來去趟泰國。”
整個時家已經對他那張沒正經的嘴形成了免疫，他說什麼都覺得正常，時守正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你還是去趟韓國吧！連個能生的都找不到！看看是不是臉有問題。”
“對了！”江曼茹說道：“博遠投行的孫小姐本來約了明天來家裡吃飯，現在臺風，你記得跟人家改約。”
“好！”
“聽說那孫小姐近視600多度。”時玥插嘴。
“那很好啊！眼瞎才能看上他。”
時譽頂了頂嘴角，“菜有毒嗎？一個個嘴這麼毒。”
許傾城安安靜靜的吃飯，看著像課堂上認真聽課的三好學生，與這樣鬆弛的氛圍格格不入，江曼茹又給她夾了一個藕圓：“你多吃點。”
許傾城看著堆的像小山的一樣的碗，艱難的扯了個笑，她其實沒什麼食慾。
小石頭每天七點準時睡覺，今天在時家爬裡爬外消耗了太多的體力，小肚子吃的飽鼓鼓，此時趴在時譽的身上，眼皮耷拉下來。
很有安全感的摸著時譽的耳朵，他困了！
軟軟的小腦袋靠在時譽的肩膀上，奶香奶氣的撥出熱氣，很快進入了夢鄉。
軟軟的小身體在懷中，時譽一時間竟不想放下來。
對著伸手想要把他抱回去的許傾城說道：“我幫你抱上樓。”
旋轉樓梯自下而上，男人的背影寬闊而堅實，孩子安靜地依偎在男人的懷裡，小小的身體顯得柔軟而溫暖。
許傾城跟在他們的後面看著這一幕。
後悔了嗎？
其實後悔了的。
在仙本那沒有時譽的每一天，都是後悔的。
在那冷冰冰的產房裡，孩子落地的瞬間，因為沒有他一同喜悅，也是遺憾了的。
也會一遍又一遍的想，他陪伴在旁邊會是怎麼樣的情景。
他給孩子洗澡是什麼樣的？
他陪孩子游泳是什麼樣的？
他會不會也很希望有個孩子？
“時譽。”
許傾城忽然喊住他，“小石頭是曬黑的！”
男人的背影微微停頓，許傾城看不見他的表情，繼續說道：
“他本來生下來沒有這麼黑！但是防曬霜我怕他過敏，就沒買……”
“他小時候生下來白白的，你想不想看照片？和你特別……”
話還沒說完，時譽忽然轉過身面對她：“許傾城，我不想知道了！”
許傾城沒說出來的話卡在喉嚨裡。
像是怕她沒明白，時譽又重複了一遍，“我不想知道了，包括這個孩子是誰的，我都不想知道了，你明白了嗎？”
許傾城不明白，是不想知道？
還是已經知道了卻不願意挑明。
“你想要多少補償都可以，這次明白了嗎？”
許傾城站在原地，看著他。
一陣寒風吹過走廊，一瞬間帶走了她所有的體溫，像是掉入一個冰窟窿。
她明白了。
所以，他什麼都知道……
只是不願意知道了而已。
她像是一個攜子上位結果被拒絕的人，那羞恥的感覺蔓延到她的臉頰。
許傾城紅著臉，尷尬的笑笑，快速的點了點頭。
心臟一點點的抽痛，她能感覺到所有的眼淚在一瞬間倒流到鼻腔，再經過喉嚨直接到達腹中，絞的她的胃一陣痠痛。
“嗯，我明白了。”
她伸出手，想把石頭抱回懷裡。
“不差這兩步。”
時譽輕輕的把孩子放在床上，又摸了摸他胖乎乎的小手，最後替他蓋好被子。
“以後有什麼缺的，都可以我提，要是帶孩子很辛苦，也可以請阿姨。不管是小媽還是我，都不會虧待你的。”
“好。”許傾城打斷他，“我聽明白了，我不會再說了。”
不用一直跟她重複，她已經很清楚、很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
夜裡電閃雷鳴，雨水瘋狂的拍打著落地窗的玻璃，許傾城沒有哭，蜷縮在床上抱著石頭。
過往一幕幕重疊回放。
那個吃蠶豆的時譽
那個端飯給她的時譽、
那個黏著她不肯放手的時譽、
那個最後是說再也不愛她的時譽。
她輕而易舉的放開了他，又怎麼能奢求他站在原地等她呢？
這場暴雨下了兩天，把空氣裡的揚塵衝的乾乾淨淨。在那晚過後，許傾城沒再見過時譽，只是在手機上收到他的訊息，一份電子離婚協議。
附頁上面的財產分配寫了十幾頁，他應該給了她很多錢。
她沒有仔細看，幾乎是立刻簽了字發給他，又再網上訂了機票。
抬眼看見正在帶著小石頭一起玩的江曼茹，她把積木搭的高高的，再等著小石頭推倒，發出誇張的喔喔聲。
“媽。”她喊了一聲。
江曼茹尋著聲音看過來，幾乎是立即紅了眼眶。
“謝謝你。”許傾城說。
江曼茹快速走到她身邊，抹了抹眼淚拉起她的手：“這孩子！突然那麼客氣做什麼?”
“我要回馬來西亞了！”
空氣中一陣安靜。
良久，江曼茹開口：“一定要回去嗎？”
許傾城點點頭，“那在那邊會更開心一些。”
雖說江曼茹只和許傾城短短接觸了幾天，但對她這個女兒什麼性格也徹底的瞭解了。
溫溫和和的，但很執拗。
江曼茹沒再挽留，“那我可以去看你嗎？”
“嗯！”
時譽的車已經等在門口，許傾城奶完孩子，把小石頭交給江曼茹照看，檢查了所有的證件，確定沒有遺漏上了車。
車門開啟，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駕駛員從前面探出頭：“許小姐，好久不見。”
“嚴叔，好久不見。”
“時先生沒來，說在民政局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