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都城東頭的李老漢就在婆娘焦急的催促聲中醒了過來。

“今天是不是該趕牛去趙員外家配種了?”李老漢的婆娘一邊擰著潮溼的衣服,一邊遞給李老漢一條打溼的毛巾。話說這李老漢的婆娘原本是劉家的閨女,可早些年劉家犯了事,無奈才下嫁給了李老漢這麼一個放牛郎,那女人生得倒是不差,只不過長時間的勞作讓其早已沒了當年的姿色,肥大的臉上也留下了太陽的痕跡,一抹厚重的紅色。

李老漢接過毛巾,一邊擦拭著他那一張黑臉,一邊溫柔的朝婆娘問著“兒媳婦今天是不是要生了?”

“差不多了吧”聽完這話的李劉氏先是重重的甩了甩手中溼透的衣服,接著朝兒媳婦的房間看了看,“這次啊,她最好給我生個兒子。不然家裡又要有一個個吃白食的了”

聽著婆娘的牢騷,李老漢則是默默的點上了旱菸,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想起自已的這個兒媳婦就氣,別家的媳婦進門第一年就生了個大胖小子,而自已家這個呢,來了這麼些年了,連根小子的毛都沒見著。要不是自已兒子一直求著,不然自已早就將她攆出了家,隨即便附和著婆娘。

抽完煙,李老漢開啟門,無數細條狀的金色光芒順著外邊的紗窗透了進來。嘴裡灌了口涼水,塞下婆娘遞來的饅頭,手裡又拿上了幾個,揣在兜裡,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徑直朝牛棚走了去。

路過兒媳婦的房間時,他附耳一聽,裡邊傳來兒媳婦微弱的呻吟與喘息聲,雖然嘴上說著再不生兒子就攆出去的話,可李老漢還是擔憂的朝屋子裡問了句。

“翠蘭吶,要不要緊啊”

“沒事,爹爹,肚子裡的小傢伙正揣我呢。”

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李老漢才慢慢的朝他們家功臣的窩棚走去。抄起地上的繩子,十分熟練的將其套在了牛的鼻孔裡,又繞了一圈,一個十分巧妙的繩結便出現在了牛的腦袋以及脖子上。李老漢輕輕的摸了摸牛的腦袋,輕聲對驢說著“牛啊,牛,你可千萬要給我生出個小牛犢子啊。”,接著拽來一捆乾草,將食槽添得滿滿當當,約莫著吃了又一根菸的功夫。背後傳來孫女的聲音。

“爺爺。你要去哪啊?”一個七八歲的女孩怯生生的問著,她的身後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一二歲的樣子,也是頂著一顆蓬萊頭髮,裹滿乾草碎屑的腦袋,面對兩個孫女的詢問,李老漢只是默默的撫摸著牛的肚皮,嘴裡吧嗒吧嗒的。就在女孩們打算繼續追問下去時,一個青壯的漢子出現替他解了圍。

“招弟,盼弟,別打擾爺爺了,爸爸今天給你們一個任務好不好?”黑紅的臉上帶著一抹慈祥的笑容,一排潔白的牙齒也因為男子的微笑,而露了出來。見狀女兒們便歡呼著答應了下來。隨後便一蹦一跳的朝著一個屋子跑了去。

“爹,您一個人能行嗎?”男子關切的詢問著,得到的只有老漢的一個闊拽。

“怎麼了,你小子覺得你老子老了,不中用了?這才當爹多久啊,就敢這麼問你老子了?”其實在場的二人都知道,這番話完完全全是虛假的,這個家若不是李劉氏和青壯男子支援著,恐怕早就倒了。李老漢呢則是常年被一種怪病纏著,五十不到的年紀卻像個七十左右年齡的老頭一樣,時不時就需要找個地方坐著休息。

在破舊的窩棚裡站了半天,見拗不過父親,青壯男子只得作罷,留下一句路上小心後便走了出去,畢竟今天他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

走在路上, 看著尥蹶子、噴響鼻的牛,李老漢不由得心裡泛起了愁,往日裡這牛一但擺出這麼一副表情來,那自已就可以準備接受黴運了。不是什麼磕著腳,就是燙到手的。可想想自已之前不曾與人交惡,斷不可能是有人要害他。隨即催促著牛趕快朝前走著,路上到處是些抱著膀子閒聊的人,他們有的將上衣解下,露出裡邊結實的肌肉來,全都圍在一堆麻袋前邊,他們就是一些年輕的搬夫吧,裝門賣弄力氣為城中一些大戶人家搬運東西來混口飯吃,看著這些,李老漢只覺得心裡一陣欣喜,想自已年輕時,有何嘗不是這樣呢?每天早上來大戶家堆放麻袋的地方,甩開膀子,可後來老了,幹不動了,這才幹起了這個放牛郎。而一處高塔上站著一個如猴子一樣上躥下跳的人,擺動著手臂像是在發出什麼訊號一樣。

藉著休息的機會,李老漢拴好牛,靠近過去,才發現高塔上站著的人正是城中有名的林員外,這林家吶,可以這麼說,他家一咳嗽,整條街都得哆嗦幾下。畢竟這家裡有個在王宮當差的侄子,有個駐守城池的小舅子,家裡還養著一群狐假虎威的家丁。就是這麼一個地位很高的人,居然在上邊說著什麼血魔要來了。他李老漢別的不知道,可這血魔什麼的,他還是多多少少了解一點的,想當年,老國王還在的時候,血魔便已經被老國王完全消滅了,就連那最後一個殘存的小血魔也被掛在了城門口,一直掛了整整七天,最後還是自已親眼看見,那東西被人一把火燒了個精光的,自然是不可能再出現的。那人繼續在說著什麼跑趕緊跑一類的話,可加上這些圍觀的抱膀子的人,李老漢便更加篤定自已的判斷,自已也休息的差不多,便慢慢的驅趕著牛,朝自已的目的地走去。

走到一個三岔路口時,李老漢犯起了難,連剛剛挺直不久的腰板瞬間就彎了下去,這三條路啊,都可以到趙員外家,只不過啊有兩條路因為官府的原因,被封了,而這剩下的這一條,正是李老漢犯難的原因,這條路倒不是說有多難走,只是那戶人家剛好坐落在路邊。

那家的院牆不高,上邊有幾個凹陷,而造成凹陷的傢伙則是這家的七個兒子,那七個兒子全都生得面闊重頤,黝黑的臉上掛著兩條扭打在一起的眉毛,每次他們都會騎在那凹陷的牆頭上,手中揮舞的棍棒,似乎是騎在飛馳著的馬上,而下邊則是趴著整整齊齊的七條黑色大狗,那些人向來是對行人比較客氣,可一但逮到有路過的牲畜,那必會揮舞著棍棒指揮那幾條黑狗衝上去,嘴裡大吼大叫著,也許這些牲畜們心裡想的是隻恨孃老子們沒給它們生得一雙翅膀,這才讓它們招惹上了這七個活閻王吧。更有一次,這林家剛會走路的小牛犢子讓他們瞧見了,那是全都跳下牆來,指揮著黑狗,衝上去撕咬這牛犢,然後幾人將嚥氣的牛犢拉到了街道的正中心,當街對那牛犢是剝皮剜肉,這一幕傳到了林家的耳朵裡,預料中的憤怒畫面卻沒有出現,反倒是那林家的管家給這些人送來了一串銅幣,自此之後,街上的那些放牛郎,放羊郎們全都遭了殃,不得已將牲畜趕到了遠處。

這說來也奇怪,自打這李老漢得了那種怪病後,這群黑狗每次都朝自已撲來,若是自已在年輕一點,那段然是不會懼怕的,可偏偏就是自已身體虛弱的時候,在那條路口前邊徘徊了許久,李老漢還是決定踏出了左腳,不過他可不是沒有應對之法的,面對這種胡亂咬人的狗,只有磚頭才是最好的武器,一手牽著牛,一手攥著磚頭,深呼吸了幾次,還是挺直了腰板,慢慢的朝路中走起。

而在河邊的青壯男子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面,招呼女兒們過來。

“招弟,盼弟,待會啊,爸爸下去河裡邊摸魚,你們啊就在河邊撿好不好。”

“好”

望著女兒們紅撲撲的臉蛋,男子只覺得著實可憐可愛,只不過長期在自家老子的薰陶下,他大心底裡還是很不待見這兩個女兒的,可聽著那一聲又一聲的爹爹,爸爸的,男子還是放下了心中的成見,細心的照料著兩個女兒,女兒們也是很懂事,從來不會嚷著買玩具,新衣服,每天早上都會把牛的草料準備好,其實這次來河裡摸魚,主要就是換了錢後,一來是讓自已婆娘能吃頓好的補補身子,二來呢就是為自已的女兒還有那未出世的孩子添置點衣裳。望著別人家的孩子每年都有新衣裳穿,女兒們倒是覺得沒什麼,可他這個當爹的倒是覺得有些羞愧。

站在淺淺的淤泥的河灘上,看著緩緩流淌的水草還有那貼著水面飛行的燕子。男人朝水草的根部摸索著,因為,這些水草的根部,正是那些蝦子的棲息之地。慢慢的伸出手,猛地朝水中一撲。激起的水花引得岸邊的兩個女兒們連連尖叫,說起來這應該是她們能記住的第一次見自已摸魚的場景吧。抓起手中的活物,是一隻白蝦,晶瑩的身體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尤為漂亮。

嗖的一聲,男子將蝦扔到了岸邊,兩歲左右的盼弟用那雙小手將蹦跳的蝦子按住,然後在姐姐招弟的幫助下裝進了簍子中。男人的身後,河水變得混濁,蛋黃色的柳葉順著水面飄著,每當男子直起腰時,那必然是摸到魚獲的時候,今天他運氣不錯,居然還逮到一隻大王八,這麼大的王八他還是第一次見著,還是綁好了再遞給女兒們吧,想著便拽起幾根水草,扭成一根繩子,結結實實的將王八綁了起來,最後在走到岸邊,將王八放進了簍子。

盼弟剛想伸手摸摸,就立馬被招弟打了下腦袋,接著姐妹二人便開始打鬧起來。盼弟哭喊著,握起小拳頭,掄著姐姐的臉,姐姐也不甘示弱,用闊拽回擊著妹妹,這一幕惹得男子捧腹大笑,一個沒站穩,摔到了河中,打鬧的姐妹二人則是停下手來,焦急的踮著腳,尋找著他們阿爹的身影。可過了許久還是見不著,隨即開始了大喊起來,而這一幕也引得那些圍觀的大娘們笑了起來,想著這李家的小子定是跟自已閨女鬧著玩呢,這十里八鄉的誰不知道,他李鐵柱是出了名的水性好。果不其然,就在大女兒挽起褲腿打算下河時,李鐵柱竄了出來,揚起的水花賤了女兒們一聲,小女兒立馬就哭了起來,大女兒則是賭氣的鼓著嘴巴,一臉不高興的看著自已的父親。

將手裡的東西放到岸邊,李鐵柱將兩個女兒擁入懷中,一邊擦拭著小女兒臉上的淚水,一邊摸著大女兒的腦袋。

“好了,不哭不哭,爸爸錯了,等下爸爸領你們去吃好吃好不好?”

“真的嗎?”望著異口同聲朝自已問的女兒們,李鐵柱笑了笑。

“那是當然,今天運氣不錯,等下咱們不光能吃好吃的,還能給你們姐妹買套新衣服。”

就這樣,李鐵柱抱著小女兒將滿滿兩簍子的魚獲掛在腰間,另一手拉著大女兒,朝城中的集市上走去了。

柳葉飄飄,波光粼粼,一片片金黃正隨著微風上下翻動著,路過高塔時,那個男人還在情緒激動的朝下邊的人群輸送著訊號,時不時的彎下腰,像是回答問題一樣,答完後,又站了起來。李鐵柱只迷迷糊糊的聽到什麼國王下令,血魔入城什麼的。這血魔不應該早在百年前就被老國王消滅乾淨了嗎?這莫不是他林家想出來的霸佔田產的鬼點子?男人說的話自然是不能嚇到李鐵柱的,面對女兒的提問,李鐵柱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沒事的有爸爸在”接著便徑直走進了市場。

那是個瘦骨伶仃、面容清癯的小個子男人,見李鐵柱來,不由得挫起那雙如鞋底一般溝壑遍佈的手,不停的舔著嘴唇,心裡指不定在打著什麼鬼點子。

“老東西,這次你可別想坑我,今天這些貨你可得給我這個數”說著便伸出了五根指頭。

那老頭見此不由得面露難色,可當看清楚男子簍子裡的那款鮮活的蝦子後,還是打消了之前的想法,這種品相的蝦子即使是五枚銀幣,自已也有的賺。隨即便清點出了五枚銀幣。“今天看你帶兩個小美人出來,就按你說的辦。”

男子一手接過錢幣,一手將簍子遞了過去,掂量掂量手中的錢幣,沒有問題後便放入了貼身的口袋中。正打算轉身走時,那老頭叫住了他。

“那幾只王八怎麼賣?”伸手指向王八

“這個不賣,這個是留給我婆娘的”

“唉,都做了幾十年生意的,你就賣給我吧,”

“說了不賣就是不賣。”

最後老頭無奈只得扔下一句“小氣鬼”後邊將簍子還給了男子。

在買了一些衣服和吃的後,一行人回到了家中,一進門就見像一匹肥胖的牛的母親正跪在堂屋中的神像前邊。那神像也是前些年來城中的術士那求來的,足足花了他五枚銀幣呢。男人放下盼弟,叫招弟帶著她先去洗澡,接著深吸了幾口氣,像是做足了準備似的,用極不具有底氣的高聲輕問道。

“娘,生了嗎?”

“還不就那樣”母親閉著眼睛,依舊朝神像跪拜著,似乎轉一下頭,都是對神明的不敬重,似乎轉一下頭,自已辛辛苦苦求來的大胖小子便會消失一樣。見此男人也不再理會,則是脫下上衣,慢慢的推開了自已婆娘的門。

“翠花啊,怎麼樣?”望著不斷顫抖著身子的婆娘,男人只得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輕輕的擦去其額頭上的汗珠。望著婆娘隆起的肚皮,還有那不一樣的花紋,與之前生下招弟兩姐妹時的都不一樣,似乎這的的確確是懷了個男孩兒,見此男人不由得心中暗自竊喜,畢竟在這麼個喜歡男娃的國家裡,只要自已的婆娘生了個男娃,那麼她就是主人,可若是生了女兒,那自已還是會稀罕她。

溫柔的撫摸著婆娘的肚子,輕聲說著“沒事的,婆娘,無論你生了個什麼,你都是俺婆娘。”

聽到此話,躺在床上的翠花只是默默的輕嗯了一聲,緊縮的眉頭似乎鬆弛了些許。她翠花嫁的鐵柱一家還算不錯了,沒有因為自已生了兩個女人便將自已攆出家門,反倒是好生照顧。鐵柱更是對她疼愛有加,平日裡便不讓她乾重活,只讓她閒暇時繡件把的衣裳什麼的。

就在男人打算拿出給婆娘買的東西時,就聽見院子裡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一出屋子,就見母親大聲的叫罵著。

“都到找婆家的年紀了,還一天天的毛手毛腳的,鬧什麼妖魔?”說著便慢慢的朝趴在地上不停打著哆嗦,胡亂地拼湊著青瓷碎片的招弟,好像用這種方式就能讓破碎的缽盂復原或是可以減輕自已的罪過。見母親靠近後,本能地縮緊身體,雙手護住腦袋,像是在防禦母親的擊打。可預料中的擊打卻並沒有來,母親則是揪起招弟的耳朵,輕輕的朝自已甩了過來,女兒尖叫著,準準的落到李鐵柱的身前。

李鐵柱蹲下,將女兒攬入懷中,一手撫摸著她的腦袋,一邊輕輕的吹著女兒的手。“你是不是又調皮了?手疼不疼?”

“不疼”可招弟還是雙眼微紅,努力不讓打轉的淚水流出來。

見此,李劉氏則是賭氣似的撇了撇嘴,嘟喃著。

“也就你小子寵著她倆,指不定哪天就跟野男人跑了,到時候你老了,看你怎麼辦!”說完才慢慢的朝門外走去。

“娘,您幹什麼去?”

“還能去哪?不得找劉婆子來看看吶”

“娘,錢拿了嗎?”

“這個不用你操心。”說著便一瘸一拐的扶著牆出了門。望著母親的背影,李鐵柱只覺得鼻酸喉堵,平日裡那個堅強的女人居然長出了白髮,萎縮的背影就像一個小老太婆一樣。

望著穿好衣服的兩個女兒,翠花心裡莫名的有一種欣慰,眼前這兩個小女孩白裡透紅的臉蛋還有那高挑的鼻樑著實像自已年輕時那樣。

“孃親,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兩個女孩齊刷刷地撲倒翠花的懷裡,哭成了個淚人

“招弟,妹妹不懂事就算了,你還不懂事嗎?,放心孃親沒事,孃親準備給你們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弟弟呢”說著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見自已婆娘這副痛苦的模樣,李鐵柱只得急忙跑到外邊,在關門的瞬間,兩行溼潤的東西還是被翠花看到。

這次如果沒有生男娃,那就不讓婆娘生了,我寧可不要兒子,也不想婆娘再受這樣的罪了,一邊想著,李鐵柱抬頭注視著那抹奇怪的太陽。

不似正午時分的微紅太陽,嘰嘰喳喳叫喚個不停的鳥,惡濁的氣味團膨脹在豔陽天下,毒害了半條街。李鐵柱抱著暈倒的大女兒,小女兒倒在了他的面前,而當他意識到不對勁時,自已也倒了下去,倒在了前往妻子房間的半路上。

………

李老看著手中玉石投射的景象,不由得胃裡一陣翻湧。而秦平則是漲紅了臉,手用力的捶打著桌子。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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