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章 噩夢
陰雨總是不斷，好像在昭示著結局，又好似哭泣，一週的時間裡難得看見晴天。
醫院裡和往常一樣忙的不可開交，醫生護士們匆匆來往，腳步不停。
人是半夜送來的，被發現的時候，她只是在地上無力的癱坐著。
空蕩蕩的樓道沒有人聽見她呼叫的聲音，回應她的只有那陌生的回聲，陌生又熟悉，是那個在自已身上，永遠也抹不掉的聲音。
是那個自已明明接受了很久，以為自已早就已經習慣，等到它又來臨的時候是一種包裹住她的絕望。
“站起來啊啊！你是我的腿啊！”
沒有任何回應，哪怕是一點點的聲音。
也沒有回應。
當疾病纏身的時候，宮園薰早就知道，自已是和別人不同的。
她無法改變自已的身體，所以，她一直面臨的是五指感受不到任何光的黑暗。
她必須走進去，回不了頭。
空洞，麻木，佔據了宮園薰的身體，那夜晚貓一樣的眼睛，昭示著某種不可改變的命運。
但是這一刻，她不甘心。
“看見了嗎，你眼中的世界和其他人不一樣。”
“你註定走不到那個地方的。”
是啊，她註定走不到，無法和有馬公生一起，肩並肩走下去。
“所以啊，又有什麼關係呢？你要因為這個對你的內心說謊嗎？”
川上潔子。
為什麼會這麼懂她。
明明不一樣的。
“暗戀必死。”
“所以我才不想你走我的老路。”
……
好像很久以前了，但是現在這些話浮現在宮園薰的腦海裡。
“我不能有事。”
“我一定要挺到最後一刻……”
少女無力的掙扎，在病魔面前軟弱無力。
堅強的意志輕易被擊破。
倒下，醫院，她最終的歸宿，她不想就這麼放棄。
“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就好了。”
“你是宮園薰啊，你是我的腿啊，一定能站起來！”
……
一切就好像最初的原點，幼年的宮園薰長大，如今仍然躺在病床上。
“為了別人去這麼拼命的做，真的傻透了。宮園薰。”
明明你的生命可以不用只去盯著一個人，為什麼要始終活在對他的執念裡。
既然不能在一起，為什麼要隱瞞，這樣太傻了。
在活著的這段時間還要隱瞞。
寂靜劃破黑夜。
路之許始終意難平。
也許，悲劇讓人感覺到一種美。
但是為這種美而獻身，成為作者的犧牲品，來達到那種深入人心的效果。
對於現在活生生的她來說，太殘忍……
正如同那種人生的劇本被寫好的人一樣，註定悲劇，或幸福一生。
太沉重，這種定義，對路之許是一種罪惡。
討厭被安排的劇本，討厭被肆意擺佈，討厭無能為力。
在這一刻 路之許看到了宮園薰眼中的一閃而過的不甘心，和他心中的想法重合。
還是那熟悉的笑容。
宮園薰依舊溫柔的回應了路之許一個笑容。
就和最初的她一樣。
“你好好休息，你的情況對我來說問題不大，一定可以挺過去的。”
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安撫宮園薰內心的不安，她相信這位陪在自已身邊的醫生。
與之前不同，現在她也有了可以交心的人了。
川上小姐，還有路之許醫生。
這些年都陪在自已的身邊。
有些話，不能和父母說，怕他們傷心，所以只能夠跑到路醫生辦公室裡，那時候，他八成在吃泡麵。
每次小薰都會以練琴為理由讓他陪自已去找川上小姐。
每次路之許都會抱怨幾覺然後偷摸摸的溜走，翹了整整一天的班。
宮園薰有時候想，像路醫生這樣的人也能在醫院裡繼續留下來也真是奇蹟。
每次看見主任發火問她路醫生去了哪裡，她總是會裝作不知道，實際上，她想，路醫生估計早就摸魚去網咖打遊戲了吧。
可是在她印象中，他對病人很負責，一旦有病人是他負責照看的話，他總是會很有毅力的待在那裡，沒日沒夜的照顧那些病人。
路醫生是個好醫生，她覺得，很幸運，有了川上小姐和路醫生這樣的朋友，讓她不是獨自一個人去面對。
時間推進的很快。
路之許都是在找節點去跳，他給自已定狀態，跳出迴圈，來到宮園薰病倒了這個節點。
早就已經不一樣了。
宮園薰一定有救。
他堅信著。
……
只不過，這些事情，不可以隱藏。
所以，在宮園薰缺席的那天，有馬公生收到了一封信。
上面寫了很多關於宮園薰得病的細節，所以，這再也不是，原來劇情中，那個傻傻什麼都不知道的男主了。
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撕破那道口子的，那種感覺，無法體會，震驚，難過。
對於現在的有馬公生，宮園薰算什麼？
喜歡的人？夥伴？將自已解救出陰影的人？
還是，現在這樣觸不可及的人。
一個瀕臨死亡的人。
將那封信放在有馬公生家裡的那一天臨走的時候，他就在想也許這是他最任性的一次。
沒想到，會為了一個虛擬的人感到不公平。
會破壞原本的劇本。
所以宮園薰，你不會平靜的死去，路之許想。
“你會帶有遺憾，還有對我的怨恨，死去。”
也許，就不活呢。
反正，在路之許看到有馬公生的那一刻，就預感到了，註定的他們兩人的分離。
那他的意義呢？
他做這麼多的意義呢？
他讓這兩個人重逢改變的意義，就是為了斬斷，最後的念想。
也許吧。
也許路之許想太多他自已也想不明白。
他只知道，不能讓宮園薰最後都在撒謊。
所以，他當了一個壞人，他將這個事實捅了出來。
將宮園薰的傷口公之於眾。
人盡皆知。
黃昏路。
一人歸。
一個瘦瘦高高的身影癱坐在長椅上。
那個熟悉的小女孩又過來。
叨叨絮絮的在他耳朵邊念來念去。
“撒謊是什麼？”
“我不知道……”
“撒謊你會愧疚嗎？”
“不會……”
就算他殺了人都不會愧疚。
何況只是撒謊，傷人心。
那女孩沒理他幾句，便失望的離開了。
天空一片混亂。
讓人心裡煩躁。
他知道這是躲不掉的，就像他死的時候一樣。
宮園薰沒有選擇的權利。
所以，他要給她創造權利。
無論什麼時候，她都不是一個人。
因為不僅僅是有馬公生，其他人，川上，還有他會給她帶好吃的可麗露。
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絕對孤獨的。
街邊一個女人站住腳。
定留在他身邊。
“路醫生，我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