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下來,新的環境的新鮮感就蕩然無存了,空虛的感覺還是會席捲而來。我忽然想起來已經很久沒有去找吳楠了,雖然同在這個城市上學,但是竟然可以這麼久沒有聯絡,而且想起來他說他們學校裡女生很多,就更加的痛心。

作為一個崇尚自由主義的人,我很早以前就明白,似水流年是一個人所能擁有的一切,只有這個東西才能真正歸你所有,其餘的一切,都是片刻歡愉。江上之明月,山間之清風,唯有賢者得之。這句話好像是蘇軾老爺子說的,我必須承認這句話我不能更加贊同。就在百無聊賴之中,一陣山間清風闖入我暗無天日的生活。

在一個天氣晴好的日子,我騎著腳踏車去找吳楠玩。

吳楠帶著我跟他一起去階梯教室上課,湊個人頭幫他宿舍裡的同學籤個到,也順便看看他們學校女生的檔次。我已經記不清上課講的是什麼了,這種文科的課程上起來對我來說只有助眠一個功效,只是記得前面兩三排空無一人,但是後面人頭黑壓壓的一片埋著頭,各自幹著各自的事情。來的早的把後面遠離講臺的座位全都佔滿了,遲到的只能垂頭喪氣的坐在前排。一個乾癟的老頭,在講臺上自顧自講著無聊的內容。階梯教室裡學生們交頭接耳的聲音嗡嗡嗡的響成一片,以至於如果你想認真聽講的話,根本聽不清老師在說什麼。令人驚奇的是乾癟老頭在上面竟然自顧自的進入一種無我的狀態,一點兒也不受打擾,一邊講著還一邊停下來跟前排的同學互動,儘管沒人理他。

我摸出從吳楠宿舍帶來的一本王朔的小說,一邊看著,一邊東張西望。上大課的階梯教室在靠近長安路的一側,透過窗戶能夠看到遠處的電視塔筆直的插向天空,那個時候沒有什麼高樓大廈,電視塔在一眾低矮的房子中顯得卓爾不群。馬路上車不多,公共汽車在長安路上歡快的開著,陽光穿過玻璃直射進教室,落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讓我想起很多腦海裡沉睡的很深的東西。

就在我再次百無聊賴的茫然四顧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臉,一個女孩的臉。女孩的頭髮很長,又直又順,遮住了半邊臉,油光水滑的。在她抬頭的時候,我看見她的側臉和小小的鼻頭。我想我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她,很快我就想起來,就是那天在公交車上碰到的那個女孩。她可能是這個教室裡不多的認真聽講的學生,時而表情嚴肅的聽講,時而埋頭奮筆疾書寫著什麼,顯得那麼卓爾不群。

吳楠跟旁邊的同學聊了一會兒天,就湊過來問我,“我們學校的女生怎麼樣?”

我說,“一般吧,沒有什麼特別的。”

吳楠用手指了指,“那個怎麼樣?”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發現那個女孩居然就是夏天在公交車上偶遇的女孩,居然能夠在這裡出現。我百感交集,唏噓了一聲,然後一臉嬌羞的埋下了我的頭。

沒有等到下課,吳楠就打聽到這個長頭髮女孩的名字叫楊麗娟,不得不承認,我總是瞻前顧後,而吳楠卻顯得雷厲風行的多。王小波說,一個人在年輕的時候沒有過鮮衣怒馬的生活,那他一輩子不會有出息,從這個角度來說吳楠更有出息一點兒。

就在我絞盡腦汁的尋找一個能夠簡單直接解決問題,又不能給人授之以柄的藉口的時候,一個機會把這個叫做楊麗娟的女孩推到了我的面前。

某一天我再次跑到吳楠他們學校,正好他們系跟別的系足球比賽,他們隊有個隊員突然拉肚子沒法上場,我就被硬拉著上了場。那一天吳楠的狀態堪稱神勇,腳法超乎尋常的細膩,而且射門慾望強烈,不光贏了比賽,而且還自已進了一個。在回宿舍的路上,還意猶未盡,吳楠指著體育中心旁邊的一棵樹說。

“咱打個賭,我能踢到那棵樹。”

還沒等我對他這種無聊的遊戲表示不屑,他已經掄起一腳把足球踢飛。不知道是不是比賽消耗了過多的體力,動作有所變形,足球劃出了一道上升的曲線之後沒多久,就離那棵樹越來越遠了,直接朝路邊一個拎著熱水瓶慢慢走來的女生就過去了。雖然沒有踢到樹,但是高速飛行的足球卻不偏不倚的撞上了這個女生拎著的熱水瓶上。

一聲分貝很高的尖叫之後,熱水瓶就咚的一聲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後破碎的瓶膽就如雪花一樣飄飄灑灑落了一地。隨之而來的,壺裡的熱水隨即流了一地,伴隨著白色的蒸汽在地面也擴散開來。那個女生拎著一個空蕩蕩的熱水瓶的殼子,驚慌失措的站著,一動不動。

吳楠只猶豫了兩秒鐘,立刻踢了我一腳,說道。“快,是你看上的那個女生,別怪我沒給你創造機會啊。”

我急忙跑到楊麗娟的面前,滿臉堆笑的跟打著招呼。“哎呦,我們好像見過,這麼巧麼?”

楊麗娟想了半天,似乎也終於認出我了,眼睛裡有一種東西閃亮了一下。“原來是你啊,你怎麼在這兒啊。”但是很快就變成了慍怒的表情,“什麼意思,是你踢的麼?”。

“同學你可千萬別原諒他,他就是故意的。”這個時候,吳楠把球撿了回來,小跑著湊了過來。“他就是看見你過來才踢的,還跟我打賭說肯定能踢到。”

楊麗娟立刻嚴肅的看著我,“是麼?”

“不是,不是,你別聽他胡說......。”

吳楠踢了我一腳,然後給我使了個眼色:“你把人家熱水瓶踢碎了,白踢了麼?”

我如夢初醒,一路小跑的跑回吳楠宿舍,拿了一個上面寫著吳楠的熱水瓶就衝了下來。跑到二樓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麼,又飛奔回宿舍找了一塊抹布,把暖壺上經年留下的灰塵擦乾淨,才又衝下樓。

我把熱水瓶塞到楊麗娟手裡的時候,“同學,你先用著,回頭我給你買個新的給你送過去。對了,同學你叫什麼啊,在在那個宿舍麼?”我指著她走出來的宿舍樓,有點兒明知故問的問道。

她笑著說:“沒關係的,我重新買一個就好了。”

我說,“沒事,他不洗臉不連腳還喝生水,熱水基本上用不著,你先用著吧,等我買了新的再還給他。”

楊麗娟抿著嘴想笑,但是可能覺得不太禮貌,就使勁憋了回去。然後又稍稍平復了一下,說道:“我叫楊麗娟,在11 宿舍503。還有,你你闖的禍,怎麼用別人的東西賠啊。”

我趕緊說,“我不是這學校的,我今天來找他玩。回頭邀請你去我們學校玩啊,我們學校后街上好吃的可多了。”

楊麗娟笑笑接過壺,轉身往水房去了。

事不宜遲,很快我就軟磨硬泡的用吳楠攢了好幾個月的飯票在學校旁邊的小賣部買了一個嶄新的熱水壺,我還很貼心的特意選了一個粉紅色的上邊印著兩個關係曖昧的小孩的圖案。吳楠嘟嘟囔囔的說,你泡妞能不能自已花點兒錢,但還是掏出了一把花花綠綠的飯票。

那個年代的大學裡飯票是個神奇的存在,它不是人民幣,但卻明目張膽的取代了人民幣在學校市場流通中的地位。無論是玩飄三葉還是在學校商店裡買泡麵,飯票都起到了商品與虛擬購買力交換的媒介作用。更有甚者,在學校周圍,方圓幾公里之內的飯館商店都可以用飯票代替人民幣進行流通。兩個小時以後我就在楊麗娟宿舍門口截住她,並把嶄新的水壺塞給他。

天剛剛擦黑的時候,我和吳楠在宿舍里正玩著飄三葉,傳呼器裡忽然傳來舍管阿姨暴躁的聲音。

“503那個沒有水壺的下來,有人找。”

吳楠猛地把手裡的牌打到床上,然後踹了我一腳,說道:“快,楊麗娟還壺來了。”

我蹦起來,奪門而出。

當我撥開趕著去佔座位上自行的人群,衝到傳達室的時候,我看見楊麗娟披著剛洗完的頭髮,穿著一雙誇張的毛絨的卡通拖鞋,站在人群中,眼神清澈。我接過吳楠的熱水瓶,如獲至寶,想著要說些什麼,但是出口就剩下謝謝兩個字。

楊麗娟笑著說:“你那個同學真的不洗腳麼?”

“偶爾也會洗,哈哈。”

“那你呢?”

“我是偶爾不洗。”

“對了,你的那個朋友叫什麼名字?”

我說:“他叫吳楠,在503。”

“那你呢?”

那一刻我驚異於自已的遲鈍,趕緊說:“我叫鄭彤。”

楊麗娟說:“快熄燈了,我要回去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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