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骨骼很硬，砍下來並不太容易，還好霍勒女士做這事早有經驗，庖丁解牛般順著骨頭之間的縫隙砍下。
“啊！”張山感覺到身下傳來劇痛，似乎是有人拿著斧頭在砍下他的腿。
如果他能睜開眼，會發現他猜得沒錯。
血液順著傷口流出來，霍勒給他施加了咒語，讓血液不再流，對著艾拉說道：“將它遞給月亮吧！”
艾拉點頭，開啟木屋的門，將殘肢扔出去，很快，地上便什麼也沒有了，連血跡也沒有了，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霍勒女士還心軟地給男人施加了障眼法，讓他看起來雙腿完好：“他還有一段路要走呢，可不能死了。”
艾拉將頭靠在霍勒女士的肩頭，閉起眼睛，打了個哈欠：“霍勒，母神總給我們找事做。”
霍勒摸著她的頭，她的聲音和善又親切，艾拉每次聽她說話，都覺得自已浸泡在溫泉裡，溫暖又舒服。
“母神是為了巫裡的發展，她盡心盡力找了一群人，我們只是幫了母神一個小忙。”
“嗯，我都聽你的，霍勒。”艾拉實在有點困了，霍勒將她抱回房間。
“晚安，親愛的小艾拉。”
艾拉迷迷糊糊聽見了霍勒的晚安，也含糊回應著：“晚安，霍勒女士。”
睡夢將艾拉送到母神的懷抱。
母神並不是一開始就降臨在這片土地上的，不過自艾拉有記憶以來，母神已經到來了。
綠色的原野與森林，明媚的春光，熱心鳥兒指引著艾拉來到霍勒女士身邊。
後來艾拉想到，應該是母神指引著她。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母神。
艾拉很小的時候就沒了母親，她甚至記不起母親的樣子。後來父親又娶了繼母安妮，安妮帶著她的女兒。
再後來父親去世了，安妮單身帶著兩個女兒。她們貧窮、飢餓甚至狼狽，金錢與食物她們一個沒有，安妮很難找到工作，三個人只能依靠紡織勉強維生。
安妮更關注自已的親生女兒，很多時候都會忽略艾拉，艾拉是感謝安妮的，她們吃不飽穿不暖，但總歸是活著的。
安妮與她之間，不存在什麼關係與責任，她甚至可以放任艾拉獨自生活，可她或者出於某種考慮，還是將艾拉帶在身邊了。
無休止的紡織讓艾拉的手指都被戳破，點點鮮血流入了泥土裡。
鳥兒在枝頭叫鬧著：“艾拉，艾拉，跟著我。”
艾拉被呼喚著，前進著，來到了森林裡。
她遇見了霍勒女士。
霍勒女士說：“小艾拉，你喜歡雪嗎？”
艾拉搖頭，雪代表冬天的到來，每一個冬天對她們來說都很難熬。
“可憐的小艾拉，可我是施雪的女巫，你願意幫我嗎？”霍勒女士慈愛地注視著艾拉。
艾拉仰著頭，眼神困惑：“我能吃飽嗎？”
“可以的，小艾拉。”霍勒語重心長道。
艾拉重重點頭：“我能吃飽就行。”她已經捱了太多次餓了，她很怕再餓肚子。
霍勒女士果然說到做到，艾拉盡心盡力幫她做著家務，她讓艾拉不再捱餓，每天都能吃到燉菜與燒菜。
有時候工作做完了或者沒什麼工作，霍勒女士會給艾拉一筆錢，兩個人會去街上買一些生活用品與食物。艾拉有著自已的存款，她經常購買自已喜歡的物品。
偶爾艾拉會覺得哀愁，雖然生活過得無憂無慮，但她的心裡總有點缺失感。過了一段時間後，她明白自已是有些思念安妮了。
安妮待她算不上好，比起霍勒女士，安妮對她甚至有些糟糕。可艾拉想著，總要看看安妮過得如何。
她對霍勒女士說：“親愛的霍勒，我有一個繼母名叫安妮，如今我過得順暢，但總會想到她。”
霍勒認為艾拉是想家了，她很喜歡與這個勤快認真的姑娘住在一起，不過她也沒什麼理由攔下她，正想開口同意艾拉的請求。
艾拉的嗓音很清，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親愛的霍勒女士，我想一直與你生活在一起。在您的幫助下我存了許多錢，我想著安妮的生活狀況應該不會太好，所以想去見她一面，將我的報酬分一些給她，作為養育之恩。”
她頓了一下：“我很快就會回來，到時候希望鳥兒能再來見我。”
“會的，我親愛的孩子。”霍勒意識到艾拉想與自已的過去做一個告別，曾經那個小小的孩子，似乎是長大了很多。
艾拉果然如她所說，很快就回來了，她一回到小屋就喝了口水，結果被嗆到了。
霍勒給她拍背：“怎麼沒多留幾天。”
“咳……咳”艾拉終於緩過來：“我遠遠望著她們，在她們不在的時候，將錢幣塞進了門縫裡，然後便趕回來了。”
“她們也不會多想我，而我卻是很想您。”艾拉站在木質板凳上，踮起腳，擁抱著霍勒女士。
“霍勒，你為什麼一個人住在森林裡啊？”艾拉對這個事情好奇很久了，只是那時候她與霍勒還不太熟悉，現在，她與霍勒之間已經是很親密的親人了。
“我是冥冥之中聽見了母神的召喚。”霍勒故作神秘地與艾拉講。
“母神是誰啊？”
“母神會保佑每一個女孩，你就是其中一個。”
“那母神要你做什麼啊，我可以幫你嗎？霍勒。”艾拉心中好奇，她在心裡已經將母神劃在了她與霍勒的同陣營。
霍勒愛戴的神明就是她愛戴的神明。
幾年後，霍勒與艾拉聽見了母神的傳訊。
艾拉驚奇，原來母神一直都陪在她們身邊。
母神說會有男人來到森林裡，如果他們違反了規則，可以對他們做出懲罰，葉子上的字跡很快消失，化作一道光進入了艾拉與霍勒的身體，母神贈與她們力量。
“月亮與你們同在。”母神的聲音溫和，辨不出其中的情感。
只是那一刻，艾拉覺得，那是母神在擁抱著她們。
往來森林的男人並不多，他們無一例外會違反規則，而她與霍勒不得不做出懲罰。
她說：“來者不可行。”
所以，霍勒砍下他們的雙腿。
只是他們仍舊能夠行走，走在平坦的地面卻如同走進刀山與火海，每一步都是難以忍受的疼痛。
“不可行也！”
而這些人還得活下去，到達下一個地方，母神說：“巫裡小鎮是終途。”